第十一章
话说阳音一路走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不过是些寻常松柏,豺狼野豹罢了。只是渐渐地,随着深入,也有了几分门道。阳音发现离大阵越近,鸟叫声便渐稀,周围的松柏也是愈走愈黑。最后等他们一只脚踏进墨花点水,四周已经了无生息,只听得二人塔塔的脚步声。
中年人见了眼前的情景,心里大大的感叹:“哈,这里果然是有些不同。若我猜的不错,上官修云必然曾到过紫陌竹林,取来点星探云笔,花尽了力气,才弄这么个大阵出来。哎,老夫可得跟紧了这个丫头,还要防她有诈,不然我可真就玩完了。”
阳音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带路,装出不知所谓的样子。两旁树木苍劲挺拔,笔直的长到天上去。脚下的泥土黑得出油,踩上去却感觉像是陷进了沙中。这还不够,空中弥漫着一层似有似无,似雾似尘的黑色飞烟。身体却又半点感觉不到,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阳音见了,不以为意,只是纳闷:“这阵名叫墨花点水,怎么不见有花,尽是些朽木破林。让人好不舒服。”原来她没来之前,烈火宫的掌教,她师伯长生子马三良曾秘密把作为守宫大阵墨花点水的游走方位大体给阳音等几个内门弟子讲了一遍,以致阳音虽然不识得阵,对阵法方位倒通了个遍,于是才有这种想法。
墨花点水是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易理为基础,拿了点星探云笔作阵眼,配合阴阳两仪,杂天地人三才,幻化而出。阵中藏有三百六十五株星云葫芦藤作为全阵节眼,所以每一处都尽受点星探云笔的控制,要想破阵,必须攻破全阵阵眼,而作为阵眼的点星探运笔有灵,又可以任意游走在三百六十五株葫芦藤中间,所以又被人称作万世金磊阵,以突显这阵的坚实难破。
说起这个点星探云笔,就不得不说说紫陌竹林。紫陌竹林是传说中的上古仙境,没人知道这片林子打什么时候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凋败下去,总之自打有人无心闯进之后所看到的便是后世几千万年看到的样子。岁岁年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竹林中竟有一杆混沌仙竹生了灵智,自行变化,经过亿万年的生长,变成世间少有的宝物,一人当年有幸误闯其中见了此宝原身,出来之后便大肆宣扬,当然人人把他拥作上宾,企图得到此宝。可是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景不长,这人没过三五年便早早丧了性命。而后的数百年,各门各派派出几千个探子前去紫陌竹林打探,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非但没有找到竹林入口,反而回来之后都得了重病,而且短则几日,长则数年,便都身体僵直,见了阎王。后来,上官修云发觉自己实在无法支撑起门派上下,于是发誓不得此宝,不入山门。经过千难万难,终于有志者事竟成,在离开山门三年后找到点星探云笔。精心部署后于第二年立下此阵。然而上官修云本人,却因为乱闯紫陌林,在大阵形成后的第十四个年头,因为油尽灯枯而亡。这些陈年旧事,因为日子久了,也因为各派的恩恩怨怨,少有人知道,顾而世人也就忘了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大阵,只有像中年人这辈人中还有听说过有这么个大阵的,但具体情形便不得而知了。
烈火宫因为上官修云临终前曾经布下了多重防御,倒是保住了几千年的基业,只是一直没动用此阵,所以也少有人知道。长生子因为身为掌门,又曾为内门弟子,所以早早便晓得,只是上官修云的死也和此阵有关倒是不知道了。
中年人眼神闪烁,嘴角游动,显然也是怕了此阵的缘故。远远观望,只见一条明晃晃的油黑色长河出现在两人眼前。那河弯弯曲曲,自西南方向而来一直往东北角流去。随着两人越走越近,长河终于渐渐清晰明了,只是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河的对岸,这不禁让中年人心里生了怯。
“喂,我说丫头,这条河能不能绕过去?”
“你想绕过去?想是也怕了这条河了吧。可惜啊,师伯当年说过,要想进潮音洞,这个五行五方阵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除非这人修为破天,以力破阵,或者知道其中法门,要不然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阳音说着,得意的看了看中年人。
中年人看见阳音这个样子,心里顿时一惊:“莫不是这丫头想要用这个劳什子杀我?这可难办了,要是她知道阵法诀窍,我岂不必死无疑了?不对,若是她真的知道诀窍,我二人走进此阵这许多路,老夫哪里还有命在?想是因为害怕我的缘故,因为她也不知如何发起大阵,只是想借大阵自然之力,除掉老夫。哼,简直痴人说梦,老夫要是连个无人控制的小阵都逃不掉,那就妄自混迹江湖数百年了。”
“得,我问问这丫头想不想做我的徒弟,要是不想,我就直接以一假身跟着她,发生什么状况,也好随时抽身。谁让我欢喜这丫头,况且老夫行迹这么多年,还没找到个合心的小娃,今儿个见着了,到不能轻易就掐死。”这怪人哪里是因为合心意就想收徒的,实在是因为阳音的声音,秉性,甚至鼻子眼睛无不像极了他那朝思暮想的情人,虽然这么多年,他还是记恨摘星子应太虚,可当年的那一份情却始终抛不去,剪不断,到最后也就肉烂嘴不烂打死不承认罢了。
于是依声问道:“娃子,想不想给老夫做个徒弟?”
“做徒弟?”阳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发问简直弄得哭笑不得,刚刚还担心自己会被这人杀了,此刻他竟然要自己做他徒弟,真是前所未见,足见他的秉性与别个实在是大大的不同。阳音想要发动大阵,又害怕没到关键之处,奈何这人不得,所以眼下不好直接拒绝。可改投可能威胁门派的人为师,又实在是万万不可,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