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宣室殿
溪正认真地批阅着奏章,忽然觉着脑中隐隐作痛,搁下朱笔,听到殿外有声音传来:“朱永年,何事?”
寺人朱在殿外恭敬地应声:“回陛下,有人传来消息,听梅轩的枯树一夕之间全都开花了。”
“听梅轩?枯树?开花?”溪还来不及思考,便觉得脑中的痛意越发明显了,有冷汗从额上冒出,溪难受地伏在案上。
殿外的寺人朱久久没有等到回应,试探地出声询问:“陛下?陛下你怎么了?”说着就要推门而入。
“无事,不用进来。”溪从案上抬头,面色略有些苍白,目光深邃复杂,显然是已恢复了记忆。
除了他和施萤,还有人插手了幽雪的事情。藏雪殿?溪不禁嗤笑,幽雪是你想藏就能藏的么,这般好笑的殿名,想必插手的人应该就是北栾了。
将消息传给了司泽,溪坐在案前蹙眉,帝王无情,他自认为不算是一个重情的人,但是,玉……他的身上有他想亲近的气息,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落雪崖下藏雪殿
一个白袍男子突兀地出现在殿前,睨了眼殿前悬挂着的玉匾,嘲讽一笑,一挥手,紧闭的殿门轰然倒塌,男子信步走进殿内。
听到异动,元化匆匆赶过来查看:“何人擅闯藏雪殿!”
男子看了他一眼,元化顿时觉得庞大的威压朝他袭来,就在他忍不住要跪下时,威压却又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收拾了不知深浅的小角色,司泽缓缓开口:“问你什么便答什么,莫要聒噪。”元化一身的冷汗,连连应是。
“北栾可在?”元化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司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藏雪殿的主人。”
元化恭敬地答道:“尊主不在,小人也不知尊主去了何处。”
左右他关心的也不是北栾:“玉尘公主呢?”
元化赶紧回他:“圣女被尊主带走了。”
司泽不由得蹙眉,目光在触及远处的落雪崖时,蓦地一深。
北栾再蠢也不可能让这样的人看守藏雪殿,最好的解释是,这并不是真正的藏雪殿。
想明白之后,司泽身形微动,只瞬间便出现在了落雪崖的崖顶。
仔细观察了片刻,司泽才发现了设在崖顶的结界。
动手破去北栾的结界,司泽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宫殿,不由挑眉,看来,北栾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笨。
进了藏雪殿后,司泽开始找人。这个藏雪殿要简单得多,前面只有一座主殿,穿过主殿后,便是一大片梅林。
正中间那棵高大的梅树格外引人注目,司泽正要过去,匆匆赶来的北栾立马将他拦住:“司泽上仙,不请自来,可不是个好习惯。”
司泽面色微沉:“让开”
北栾不为所动:“这是我的地方,我为什么要让开?”
司泽威胁道:“若你想将幽雪复活的事闹得众所周知,你大可继续拦着。”
装傻充愣的本事,北栾已是炉火纯青:“幽雪早在三万年前就魂飞魄散了,司泽上仙在说什么,北栾委实不懂。”
司泽神情不耐,直言道:“你我都知道的事,北栾上仙还藏着掖着,这可就没有意思了。”
发觉司泽并不是试探后,北栾看着司泽,脸色阴沉:“谁告诉你的。”
司泽也不瞒他:“一千年前,施萤就同我一起推算出了幽雪的位置,而这个世界的帝王,是我的一魄。”
北栾咬牙,施萤这个蠢女人!
趁着北栾出神,司泽一个纵身便来到了梅树下。梅树长约两丈有余,足有三人粗。
絮雪与花瓣齐飞,纷纷落在了树下摆着的那张寒玉床上,寒玉床及旁边的雪地上已是铺满了绯色的花瓣,显然,此处已经许久无人来过。
司泽沉着一张脸,看到北栾过来,冷声质问:“幽雪呢?”
北栾一愣,显然没想到趁他不在,幽雪会擅自离开,但是对着司泽,自然不能告诉他实话:“我又没有关着她,自然是她想去哪便去哪。”
司泽蹙眉,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闪身离开了藏雪殿。北栾不放心地看了看司泽离开的方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长安东陵府水墨居
玉靠在榻上,面色苍白,不住地轻咳。勉强忽视了喉间的痒意,玉勾起一抹浅笑,他已经满足了。
无论身体还是魄,他都已是强弩之末,在消逝之前,能看到涵,和她一起度过最后的时间。纵然不甘,纵然不舍,但他真的,已经满足了。
“你就是东陵玉?”和溪有着一样面貌的白衣男子推门而入,站到他的榻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玉看着他,本以为会躁动不安的心,此刻却异常平静:“是”
司泽开门见山,直接道:“玉尘公主不是你能肖想的,我劝你早点死心,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玉没有接话,只是神情有些微妙。原来司泽还没想到他就是他的魄么……那么他来这,是示威的?想让他知难而退?
司泽见他不语,以为是自己的话威慑了他,心底愈发不屑,以施舍般的语气道:“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做,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司泽”玉出声打断了他:“我是你投入幽雪主魂世界的魄。”
司泽的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沉着脸道:“你背叛了我?”
玉摇头:“算不上背叛,我只是,切断了与你的联系,然后,变成一个独立的存在。”
是的,独立的存在,魂魄擅自切断了与主魂的联系后,就再也不能与主魂融合,等待它的,只有消散的命运。古往今来,玉是第一只选择这条路的魄。
司泽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对玉的气愤:“为什么这么做?你是我的魄,脱离我切断联系,你只会消散。”
“我爱上她了。”玉坦然地告诉他,眉眼间带着笑意。
司泽简直要气笑了:“凭你也配?”
想起涵对他说过的话,玉忽然觉着他对自己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唇角笑意渐深,他看着司泽,心里有些甜蜜:“我知道我不配,但爱了就是爱了,我爱她,她也爱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自私一回。”
司泽眯眼看他:“你在挑衅我?”
他想死才会去挑衅他,玉好笑地解释道:“我只是告诉你实情。”
司泽却固执己见:“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
玉抿唇不语,想来再解释他都听不进去了,所以,干脆还是不说了。
不过,司泽这是……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