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为皇后簪上一枝珠玉鎏金步摇,状似不经意道:“皇后,陛下既然允你随意进出芳华殿,便说明殿中的那两名女子远远比不上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好生教导一番?免得有些人总是看不清身份,奢望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女子,皇后起身道:“便依你所言罢!”
芳华殿,彩云阁
“皇后驾到~”传唱寺人突兀的嗓音在殿外响起,秋言微微一愣,搁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位面容姣好的华服美人搭着宫人的手款款而来,发上的步摇一步一摇,泠泠作响,悦耳动听。
见秋言毫无反应地站在书案旁,细辛大声斥责道:“大胆,见了皇后还不下跪。”秋言苦涩一笑,俯身行了一礼道:“凌秋言拜见皇后,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皇后闻言面色微变,细辛却不依不饶地怒目而视:“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接进宫中的美人,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竟敢无视皇后,谁给你的胆子?”
秋言的神色有些微妙:“一时兴起接进宫中的美人?皇后,莫不是误会了什么?”皇后正要说话却被咋咋呼呼冲进来的忍冬给打断了:“公主,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啊!她们……”
“忍冬,不得无礼,这是秦朝的皇后,还不行礼?”“诺,奴拜见皇后,愿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忍冬乖乖地跪下,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礼。“起”“谢皇后!”
皇后打量着面前容颜秀美、气质高雅的女子问道:“你是前朝公主?”秋言微微颔首:“正是。”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时有些恍惚:“孤曾见过霖皇后,你和她很像。”无论是容貌和气质都像了七分,只可惜,那个笑容温和慈爱的人,如今,不知生死……
回过神,皇后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为何会在此处?”想起方才细辛说的话,秋言嘲讽一笑:“皇后难道看不出来吾是被圈禁在此么?”“公主言重了,芳华殿比之孤的椒房殿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又是公主先前的居所,这可不是被圈禁之人应有的待遇。”“将欲取之,必姑与之;这只能说明秦皇想要从吾这里得到的东西不一般。”
皇后眸光微闪,试探地问道:“不知是何物?”秋言看着她坚定道:“吾不会说的,除非秦皇当着吾的面放了吾的母后并立誓永不打扰。”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霖皇后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中,而且,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只怕只有听梅轩的那人知道。
皇后并不执着这个话题,顿了顿道:“公主若有何需要只管差人告诉孤,只要孤能办到,便不会薄待了你。”“皇后不必如此,吾不会领情的。”“孤只是想帮你,无关陛下,无关任何利益。”秋言将视线移向别处,不置可否,气氛顿时变得沉默。
皇后知她现在不会相信于她,便随意找了个话题:“孤听闻陛下接了两名女子入芳华殿,另一名应该不是你这侍女吧?”秋言置于袖中的手微微一颤,随即若无其事道:“不是。”似是被勾起了兴趣,皇后追问道:“那是谁?现在何处?”“名唤七弦,在听梅轩。”“听梅轩?”皇后看向细辛,示意她来解惑。细辛上前一步道:“皇后,听梅轩位于芳华殿的北隅,虽占地极广却是一片荒凉之地,平时鲜有人迹。”
皇后疑惑地蹙了蹙眉,显然没想到芳华殿的两个人同自己所想的大相径庭,确定自己不曾听过这个名字,又问道“七弦是谁?公主可认识?”秋言面色如常淡淡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而已,皇后不必在意。”看出秋言不愿多说,皇后点点头,不再追问,起身笑道:“打扰公主许久,孤也该告辞了,只是孤方才所说的话绝非客气之言,若公主有何需要,还请差人告知与孤。”说完便带着来时的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彩云阁。“恭送皇后!”
“不过是个亡国公主,有什么好嚣张的,见了皇后居然不跪,也就皇后你这般好的性子才不计较。”出了芳华殿,细辛一改之前在彩云阁沉默少言的样子,对着皇后兀自抱怨道。“细辛,这些话以后莫要再说了,凌秋言是霖朝最尊贵的公主,哪怕霖朝已经覆灭,但她骨子里还残留着皇家人的尊贵和骄傲。况且她如今在这宫中已是身份尴尬,我们又何苦剥夺她最后的尊严!”跟在皇后的细辛身后不屑地撇撇嘴,闷闷地应了声诺后便不再说话。
“皇后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又怀上了龙裔!”皇后一路向着椒房殿走去,不想刚行至未央宫便听见有人提到了自己,正欲离开时却有另一个声音道:“福气是不错,可惜也要守得住才行,我想想,这好像是第四个了吧?呵呵,可真能怀,不过,生不下来又有什么用?”卫美人蹙眉看向她,正要劝她慎言却在瞥见她身后那人时瞬间变了脸色。
皇后沉着一张脸站在她们方才经过的地方,看着她们冷冷道:“孤竟不知,后宫之中的言令已是如此开放,接下来,柏美人要不要说说孤腹中的孩儿何时会掉?”柏美人回头一脸骇然地看着皇后,片刻后慌忙同卫美人下跪行礼:“嫔妾拜见皇后,愿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皇后?”皇后嗤笑:“你们眼中还有孤这个皇后么?”
“皇后恕罪,嫔妾只是一时嫉妒,口不择言才……”柏美人慌乱地跪在地上,试图解释。“恕罪?孤若是轻易地饶恕你岂不是枉费了你对皇儿的一片心意?”对上皇后冰冷的视线,柏美人诺诺地不敢再多言,皇后却话锋一转道:“听闻柏美人的琵琶能令闻者舒心,不如,柏美人便到椒房殿为孤弹上一曲,孤若是舒心了,自然就不会责罚柏美人的冲撞之罪了。”柏美人面色一松,忙叩首谢恩:“谢皇后恩典,嫔妾自当为皇后分忧。”皇后看也不看她转身就走,一行人重新向着椒房殿走去。
柏美人咬咬牙站起来,看着还跪在一旁的卫美人道:“皇后都走了还跪着做什么?等着给人笑话么?”卫美人担忧道:“可是,皇后没有叫起啊?”柏美人努努嘴懒得再管她,步履蹒跚地跟在人群之后,脸上挂着柔弱的表情,藏于袖中的双手却不断收紧:莫媏婉,今日之辱,来日必当奉还。
走了片刻,皇后不动声色地问道:“柏美人可跟上来了?”细辛悄悄地打量着后面:“回皇后,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呢。”“呵,倒是娇弱得很,不过跪了片刻便瘸了。卫美人呢?”“还在那里跪着。”皇后点点头:“差人去喊她起来罢!”“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