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说绿色发展、绿色经济或者绿色转型的话,它涉及的就是一个很大的题目,涉及的方方面面特别多,今天各位专家已经谈了很多,比如从国内的政策制定、执行,经济产业结构的调整、节能减排等方方面面,大家已经说了很多。我想切入的角度就是刚才大家提到相对少一点的角度,就是从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的角度来说,要说发展经济,就不仅是我们国内内需部分的,我们自己存在着结构调整,我们还处在一个全球化时代,我们还与世界经济通过贸易投资等有着丰富的联系。我们有一个课题,叫投资贸易与环境,主要是研究如何通过国际贸易、国际投资的角度来促进绿色经济和绿色转型。如果从这个视角来看,发现这个问题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从国际贸易的角度来说,刚才有专家也提到过,我们在国际贸易中的分工使得我们出口了很多的东西,把能源消耗、碳排放、环境影响全部留在国内,我们原来做过一些项目,就是对具体的数据进行测算,尽管从方法论上也有争议,比如说中国的IO表五年才公布一次,数据更新也比较困难,中国的统计数据是不是准,咱们不说这些。具体来说我们的测算结果,中国至少有四分之一以上的能源是用于加工出口产品的,无论数据测算出来百分比差一点没关系,但是对于中国在国际贸易中的定位,大量的出口内涵能源,所谓内涵能源就是内含在出口商品中的,上游加工过程中生产出的能源。中国从生产侧和消费侧计算排放计算的时候,中国排放被高估,无论测算结果怎么样,具体数据不究,这样一个事实是一个事实,我们从学者的角度来说,先不说它的政策含义怎么样,对中国好还是不好,一方面我们难以改变这样贸易分工中的定位,一方面我们也通过这样的出口来拉动经济和三架马车之一,当然同时带来环境问题,种种能源消耗的问题。政策含义方面也是一个双刃剑,很不好说,但是从学者的角度首先是客观揭示这样一个事实。
马上就引起一个后续关于国际碳关税的争论,这个国内也有很多不清晰的认识,把它跟国内碳税混同考虑,我觉得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要严格区分国内碳税和碳关税两个概念、两回事儿,总有人说国内碳税是应对国际碳关税的有力武器,我认为不是这样的,中国完全可以从中国自身的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决定收碳税,那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可持续发展,为了我们自己环境保护的目标。我们收了碳税之后就能有力的反击国际碳关税,这个是两回事,不是这么个逻辑,因为国际碳关税是有它自身的逻辑,详细的我没时间展开,但是我们有这方面的研究成果。
从国际投资的角度来看,也是双向的:一方面我们是引进FDI,外国直接投资对中国的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改革开放以来,引的这些资可能主要是集中于能源密集型产品和产业,肯定产生了大量污染。还有现在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咱们要走出去的战略,又带来了我们对外投资快速的增长,而且是引起了国际高度的关注。在这个里面也跟环保密切相关,这里面就有一个很难平衡的东西,随着我们经济地位的增长,我们引资的时候希望要有所挑选,高污染的少要,即使引来了外资,我们现在希望它采用母国的环境标准。因为对外投资天经地义应该遵循当地的环境标准,我们和发达国家环境标准有差距的时候,引来的资的外资企业只要执行当地的标准就可以了,但是我们现在希望通过监管,希望通过一些双边协定使得它提高环保标准,这样减少引资所带来的环境压力;另外一方面,我们对外投资,去非洲、东南亚、欧盟,我们越来越多的要到外面投资的时候,这时候我们采用什么样的环境标准?我们3月份的时候项目组有一个团,我也跟着去印尼调研,关于中国对外投资的环境影响问题,我们当时是兵分两路,一路是关注石油,我们投资了一些石油方面的工业。还有一个是中国现在从印尼进口煤炭、木材、棕榈油,这些都在快速的增长,中国跟印尼现在的经贸关系发展的也非常快。在这里我们了解到中国对外投资也是遵守当地的环境标准就可以了,但是在向一些发展中国家对外投资的时候,它的环境标准更低或者缺失,这样造成了当地的NGO对中国对外投资的行为是有抱怨的。我们跟各种各样的人,官员、NGO方方面面的人都有很多交流,政府是欢迎中国投资,但是有一些NGO对中国有一些指责和抱怨。细分出来这些抱怨也不都是中国的责任,比如说他说你们的电力部门上大压小,淘汰的小规模的煤电都出口到我们这儿了,说不应该把这些落后的设备、落后的技术卖给我们。我们说我们有先进的技术,怎么不买我们先进的技术,你可以买我们高端的,我们可以卖给你们高端的,但是你们想要便宜的,由于你进口商的选择,并不是我们中国主动把这些出口给你。也有一些说由于中国买了他的煤炭,导致他们那边毁林现象的增长,给当地的环保带来问题。买家有没有责任承担环境影响,政府应该监管要减少非法采矿。他说你的购买带来了经济的驱动力,使得我们这盗采盗伐的情况严重了。我们也觉得有点冤枉,作为进口商不应该承担这个责任。换一个角度说,中国现在块儿太大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比如说我们对棕榈油需求的增长,他们那边确实在扩大生产,不仅希望你买,而且希望你延伸变成投资,这样稳定。中国现在进口木材,本来进口商品是一种商业行为,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由于中国量的增长,而中国地位的上升,就使得同样在多少年前日本买走就没有关系,而现在中国一买,影响就变得特别扩大,就盯着中国,有一点这种感觉。NGO这种抱怨有的有一定道理,有的也不是完全有道理,但是这种民众中所蔓延的对于中国对外投资、经济快速增长的忧虑和担忧是非常明显的。
中国在处理引资和对外投资方面就面临一个悖论,我们一方面认为发达国家来,应该执行你母国的标准,现在他们也说中国对外投资的时候为什么不执行更高环境标准?你既然希望别人少污染你的本国,那你到非洲的时候,哪怕非洲政府没有要求,你也应该执行更高的跟你母国一样的环境标准。中国现在在这方面面临很多的问题,尤其是我们走出去之后战略的意义,采矿、采油确实都是盯着一些战略资源。所以,中国在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如果处理不好,对经济转型或者绿色经济的发展会有比较严重的影响。我也希望咱们这边开展这方面的研究,不仅关注中国国内经济结构、产业布局调整方面,也关注我们对外的贸易和投资方面的东西。而且我也是感觉到,通过去印尼的调研,感觉到一方面它对你的需求非常强,一方面它也很担忧,到底是它发展的新的机会,还是一个挑战,它跟中国发展经贸关系,从它的利益的角度来说,当然它一方面希望刺激印尼的经济增长,一方面对中国逐渐扩大的贸易和投资行为也是有忧虑的,我觉得中国也的确应该统筹考虑引资和对外投资,以及国际贸易和投资方面种种的政策问题,我觉得非常值得研究。
除此以外,从更长远的角度来说,国际制度的建设是更重要。现在从贸易的角度来说,已经有WTO规则的制定,但是WTO对于解决环境问题是有很多争议,比如说碳关税在WTO下的合法性,仍然是一个正义的问题。当然中国也参与WTO下有关贸易和环境的谈判,这里面也有很复杂的问题,对一些高污染产品的限制,和有利于环境商品的自由化,中国的利益也是不一致的,一方面我们希望节能灯、太阳能板更多的出口到欧洲,欧洲还说我们倾销。另外一方面咱们出售的东西他们说高污染,要征收碳关税。咱们两头不落好,咱们污染了自己的环境,出口给人家,人家还要反倾销,还要收碳关税,还不买账,他实际上是用了我们的环境资源,减少了自身的排放,但是发达国家一点都不买你账,也不感谢你,还要给你设置贸易壁垒。从国际制度的角度来说,现在很多问题出现苗头,比如说在气候公约谈判下面,现在还没有真正的把贸易问题作为一个专门的议题来谈,但是这些问题都值得关注。
丁宁宁:绿色经济问题本质上是个西方话语权的问题,提出来就是对付中国的。为什么人家要对付你?对付你合理不合理?咱们得这么说,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中国太大了。1776年英国工业革命的时候,波及的人口不到2000万。美国西部开发的时候也就是1200万人。苏联十月革命时的人口不过1个亿。2000万人就是都用蒸汽机、烧煤,对全球环境的影响也十分有限。1亿人影响也是有限的,况且苏联国土面积那么大。现在中国一下子冒出来13亿人进入现代化。确实对全球生态环境是一个比较大的冲击。13亿人要取暖、用空调,还要开汽车。这比什么都可怕。所以说人家对你有防范心理,西方国家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有一些警惕和围堵是正常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