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注视着前方,毫不意外,叶雄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指挥着队伍。等那马蹄声近前,张扬看到一大群骑着马的人,都是青壮的汉子,来人分成前后两批,手上都拿着兵器,朝着山道出口的方向,承扇形围了上来,后面一批人更是手举弓箭对着他们,领头的一人,单手掌马,另一手握着一柄长刀,拖在身后,他身材宏伟,刀眉虎目,结发横簪,颌下美髯飘飞,一看就是位英武之人,只是他须发略有斑白,脸上红润却不掩沧桑……张扬估摸着,这老者怕是有五十了吧,还能如此雄武,当真不凡……不知是谁呢?
像是回答张扬心中所想一样,来人在离他们还有三十来丈时停下脚步,他身后的人马也不用指挥,随着他一起停了下来,各自围好阵型后,老者纵马踏前几步,喊道:“来者何人?为何闯我奔马谷?”
洪亮的声音,让张扬心头一跳,还未等反应,身边的华雄也是提马往前几步,站定后,大声回答道:“某乃关西华雄,受张家主之托,来此取马。”
“既是如此,可有凭证?”老者手上长刀指地,大声喝问道。
华雄马上抱拳,哈哈笑道:“冉公,某有家主手书,”说着,华雄从衣带内取出一块叠着的布条,向老者示意,又指着张扬道:“冉公你看……还有张公子在此。”
对面老者闻言,聚目看去,见到真是张扬,老脸上微微露出欢喜,但还是没有放松警惕,重又看向华雄,道:“既有手书,还不快快递上。”
华雄点点头,正欲动马,却又似想起什么,只见他调转马头,跑到张扬身旁,将手书递给张扬,微笑道:“张兄弟,你和他们是自家人,还请你送过去吧。”
张扬向华雄白眼,接过手书,也不理他,自顾自走向老者。
老者见是张扬送信过来,心下放松不少,知道此事应是没什么问题,待张扬走近,老者急忙驾马上前,护着他回到己方。
站定后,老者在马上笑着对张扬一礼,“少爷你怎会来此?”
“我只是依父亲之命,来此取马三百,要交给梁刺史,还请冉公看信,”张扬向老者一大礼,恭敬的回答,“对面的那些人,也都是父亲请来,护我此行的。”
那老者正奇怪张扬对自己施长者礼,忽又听到张扬喊自己“冉公”,原本放松的精神又紧绷了起来,立马后退两步,举刀斜指张扬,厉声道:“你不是小少爷,说,你等来此可为?更是装扮成小少爷模样。”
张扬被那冷冽的刀气吓住了,还好此时对面的华雄一直关注他们的情况,虽听不清说什么,但看动作也知道出事了,忙大喊:“冉公留手……何事如此?他可是你们张府少爷。”
老者怒视张扬,回华雄道:“你等贼子,休要骗某,此人形似少爷,但却不知我等身份,少爷一向喊某伯父,怎会叫某冉公?你等如此,还想假冒?”
华雄无言以对时,张扬终于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他定定心神,对老者解释道:“冉……伯父,你有所不知,我确是张扬,只是前段时日,我大病一场,得四位游方神医搭救,才幸免一死,只是病虽愈,但记忆不在,不要说是伯父你了,就是父亲和老师,我也是略有记得”,张扬看着老者的神情,似有三分相信,只好把手上书信递上,“伯父如果还是不信,请看父亲手书。”
老者犹豫了下,用长刀将张扬手上的布条挑起,自己伸手接住,打开确认是张家主的笔迹后,就仔细查看。看完后,他长舒了口气,放下长刀,将手书塞进衣襟,下马走到张扬身边,对着马上的张扬深深一礼,“老仆眼拙,少爷莫怪。”
张扬忙下马想去扶住老者,结果他下马下的跌跌撞撞,吓的反而是老者去扶他,他只好尴尬的对老者笑笑,“冉伯父如此做,乃是出自公心,何怪之有?倒是是我冒失,未有提前向冉伯父说明。”
老者笑着摇摇头,看着张扬,眼中重现欢喜,扶着张扬对身后摆摆手,“是少爷来了,都收了吧,査虎,你带人都回去,帮给少爷的人准备吃食和马料,楚匄,你带两人过来照顾少爷。”
“是,冉公。”,两声整齐的回答声传来,是两个青年,两人身高差不多,一人略黑,都是精干的样子,答应后,那略黑的一人便转身而走,指挥队伍收起兵器,集合返回,另一人,点了二人,便走到张扬身边,帮他牵马递水。
华雄见状便指挥自己的队伍尽出山道,向张扬靠拢,同时,老者也向华雄走去,两人见面,华雄下马,互相作礼,哈哈谈笑,众人汇合后,便随老者的引导。
到了地方,张扬等人,在之前那个略黑的査虎的准备下,吃喝休整,到此时,张扬才弄明白,这地方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大山谷,只有他们进来的那条路才能进出,是张家在三十年前找到的地方,专门用来养马,谷中常年驻扎着百来人,都是几代跟随张家的人。
而之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谷中的人马回来围堵,那是因为谷口长年有二十来人看守,当见到张扬他们大群人马进来,看守的人吓到了,马上就派人回去传信,老者接到警报,就马上集结人马过来,到的速度之快,让张扬非常诧异,因为当时谷中人马到的时候,张扬他们还有大半以上的人马没出山道,这说明这谷中的人马一定是长期训练有素,而且配合默契。
老者准备好了三百匹马儿的时候,张扬他们的人马已经休整了小半天了,在这期间,老者带着张扬在马场里参观,向他介绍谷中的众人和马场的情况,张扬才知道,这里只是张家马场的其中一个,主要是养自己家的马,整个马场也不过只有马儿八百多匹,而这个被张扬称作冉伯父的老者,叫做冉德,是管家福伯的弟弟,他们俩兄弟都是张府的老人,自祖父开始就是一直都是张家的仆从,只是关系多代,两人的年纪也只比张扬父亲大几岁,更是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比亲兄弟还亲,所以两人在张家虽然是仆从的身份,但张家可没人把他们当仆从看。张扬更是被两人从小看大,原来的张扬从小乖巧聪明,能文能武,更是被他们当做宝贝一般的疼爱。
而这个马场的负责人就是老者之前喊的査虎和楚匄,这两人是从冉德一手带出来的人里挑选出来的,对于张家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
两人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华雄等人处,中间冉德还和华雄过了几招,张扬是第一次见人比武,看的心情激动,事后,冉德和华雄算是友好的平手收场,张扬看不懂谁强谁弱,但是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应该是华雄胜过冉德,只是冉德年纪比华雄大了快二十岁,还能只是略逊一筹,张扬心里是真的无比佩服。
待到差不多申时快过,华雄带着张扬等人向冉德告辞,冉德看过张家主的书信,知道时间紧迫,也不便多留,只是嘱咐张扬要照顾好自己,回去后替他向张家主请安,然后看到张扬将上马时,又叫人牵来一匹黑马,送给张扬,华雄等人看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那是非常的丰富,就连经常木无表情的叶雄和李蒙也是眼中透光,那马的鬃尾浓密,体型健壮,全身黑的发亮,只有四只马蹄雪白,冉德告诉张扬,这马叫做踏雪乌骓,想当初西楚霸王项羽骑的就是这种马,张扬高兴的不行,想要立刻乘骑,结果乌骓马很不给面子的把他掀了下来,冉德吓得上去扶张扬,告诉他这马属于神驹,要和它培养感情,让它认可才能骑乘,张扬不信,让开冉德上马,结果上去又被掀下来。
在众人的围观中,张扬觉得这面子丢大了,狠狠心起身重新再一次跨上马,他也不管什么宝马神马了,上了马背后,整个人就贴在马背上,双脚用尽全力夹牢,双手死命抱住马脖子,任凭马儿弹跳掀甩,最后,张扬被颠的快吐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从马背上再次甩了下来。
在地上休息一阵后,张扬又开始上马……
从申时到戌时,反反复复了几十次,当张扬又一次掉下马后,华雄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去扶起张扬,冉德有些愧疚的劝道:“此马傲烈,你年岁还小,就算了吧,是我太急,唉,此马就留在次处,待过得几年,你年岁大了,再来驯服,可好?”
张扬现在脏兮兮的浑身是伤,若是平时,可能都不能起来,但是此时,他抿着嘴唇,对冉德的话像是没有听到,挣开几人,又向马儿走去,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马旁,扶着马身,喘着粗气,此时的马儿也没了之前的神气,也是喘着粗气,全身的皮毛都汗湿了,它任由张扬扶着它,也不反抗,等到张扬爬上它的马背,它才开始又一次的颠甩起来,张扬知道自己已经没力气了,要是又颠下来,恐怕没机会再来一次了,他狠狠心,在马背上往前,整个人差不多都环在了马颈部位,双腿夹死,双手死命的抓着马儿浓密的鬃毛……
乌骓马感受到了张扬的动作,只能拼命的甩,张扬却越夹越紧,直到乌骓马痛苦的嘶鸣一声,扑腾反倒在地,张扬还是死抓着不放,马儿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后,喘息困难的不再动弹,大大的眼睛露出绝望。
华雄、冉德等人见状,急忙上去查看,只见张扬还是环紧马颈,毫不松手,喊了两声才发现,张扬眼神迷离,牙关咬紧,却是没有了意识……几人手忙脚乱的分开张扬和乌骓,更是烧好温水帮他们浸泡放松,之后温床暖枕的歇下。
休息了好一阵,张扬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躺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身体那种力竭后的感觉非常的酸爽,他咧着嘴,小心的适应了下,起身下榻,走出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