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秋白送走了哥哥,偷偷潜入冥界的计划也已与荧荧和高鸿曦商量好,决定即日起身。
三人乘上白泽,赶往了西昆大陆的珏池。一路上原本风光晴好,越靠近珏池天色越发的阴暗。三人看着这曾经熟悉的场景,也没有作声,默念起了往生咒,准备进入冥界。
咒语念了有一刻钟,开始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珏池中央随着咒语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在往生咒最后一个字念完之时,三人成功通过珏池的漩涡进入了冥界。
三人一进来便跌到了冥河的浅滩上,天空依然黑压压的,穹顶好像就在头上,触手可及,远处的群山仿佛一个个恶鬼,张牙舞爪,气氛十分压抑。
“走吧,记得藏好气息。”秋白站起了拍了拍腿上的泥,开始沿着冥河往上游炎隐宫的方向走去。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一有黑衣人出现便连忙躲起来,有时还会遇见他们的老朋友——迷路的尸骨,依旧呆呆地站在路边,盯着这三个人。
“真想不出你们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高鸿曦心有余悸地说到。
“习惯就好啦。”荧荧答道。
“咱们现在来这里,死了以后呢?”高鸿曦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若是魂飞魄散,就连这也来不了,若是魂魄还在,那就还得回来,听候炎隐君发配。”荧荧说。
“啊?”高鸿曦面露难色,“那炎隐君若是知道咱们做的这一堆事,死了还不得将咱们扔入那大油锅里。”
“所以,千万不能死啊。”秋白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我以前居然从未想过这件事……现在炎隐君是冥界之主,生前倒还好说,死了可就真没办法了啊……”高鸿曦一直咕哝到。
荧荧和秋白却对视一眼,笑了。炎隐君虽然是冥界之主,但是人死后的魂魄进入冥界却是他也奈何不了,三界自有三界的规律,区区一个统治者是改变不了的。
荧荧看着高鸿曦担忧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说到:“骗你呢,笨蛋。人死了之后还是会去喝了孟婆汤,进入轮回道的。炎隐君管不到你的。”
“什么?嘁,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炎隐君已经能掌管生死了。”
“哈哈,虽然都是在冥界,但是就好比炎隐君是一界之主,任何人都得听他的,但有些事也是他无法管控的。别想那么多了,生前积善行德,死后自然不必害怕。”荧荧说到。
“嗯,你说的对,荧荧。”高鸿曦频频点头。
“嘘——”秋白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黑墙红瓦说到,“咱们到了。”
炎隐宫还是那副老样子,趾高气昂一般地伫立在冥界中心,冥河从宫殿一侧而过,城墙上画满了深红色暗花,画的是炎隐族的历史,如何从以前繁荣昌盛的人间堕落到了冥界,又如何从冥界崛起,这一幅幅画像是炎隐族的血泪史,但更像是如今称霸一界的邀功簿。
“唔,跟我印象里的比起来小多了。”高鸿曦说。
“别废话了,咱们从冥虚门进去。这边。”秋白作了个手势,大家纷纷将黑面罩戴上,黑纱一放,伪装成黑衣人的样子往冥虚门走去。
“请亮腰牌。”守门的鹿面人冷冰冰地拦住了三人,他们拿出鹿夏沧准备好的骨牌,上边分别刻了部门的名字,鹿面人看了看腰牌,便让他们通过了。
“呼,没想到这牌子这么有用,以前怎么没想到偷一块呢。”荧荧小声感叹到。
三人排成一路往静槐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时有其他黑衣人路过,但所幸没有人察觉。
刚到静槐殿的门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先试探下里边有没有人。”秋白说,然后默念起了揽宙决,揽宙决可以将特定范围内有气息的生物全部感受到,秋白反复念了好几遍,这才确定静槐殿内没有人。
“没有人?那元惺将军是怎么回事。”高鸿曦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静槐殿内还有千秋,咱们在门口逗留太久了,先进去再说。”荧荧催促到。
三人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血腥味更加浓重,几乎让人干呕。
“快看看有没有机关之类的。”秋白说。
接着微弱的烛光,屋内设施也尽入眼帘。可以看出静槐殿以前应该是个祭奠的场所,烛火香炉长久没用,都散得东倒西歪,原本供奉着的泥塑如今也没了踪影,只剩空空的供桌落满了灰尘。
“这里这里。”荧荧小声叫道。
他们来到荧荧所在的一角,发现地板上有个暗门,三人对视一眼,开启了暗门。暗门下是一串台阶,深不见底。
“走吧。”高鸿曦说到。他打头阵走了下去,荧荧也紧跟着他,秋白在最后。
走着走着高鸿曦手中的蜡烛火光变得微弱起来,台阶无论怎么照都看不清楚。他干脆将蜡烛抵到了台阶上,依旧模模糊糊。“奇怪。”他咕哝了一声,揉了揉眼睛,依然看不清楚路。
“糟糕,是鬼遮眼。”荧荧说到。她立刻念起了清明咒,一瞬间从台阶上飞起了好几个黑烟似的鬼魂,发着尖锐凄厉的声音消散了。
“这什么鬼东西!”高鸿曦吓得蜡烛几乎掉地。
“这是梦咒里的鬼遮眼。看来是为了阻挡人进入而设置的。可是设置的人未曾想过进来的也许是炎隐族的弟子。”荧荧说到,“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清明咒若是一直念会稳固不住魂魄,所以咱们得轮流念。”
“好。”秋白和高鸿曦同时答应。
就这样一路念着清明咒拾阶而下,一路赶走不少鬼魂,走了有半个时辰,台阶终于结束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硕大的平台,平台上赫然是一个铁笼,铁笼的每根铁柱都是浪涛状,顶端都有一个鬼面。
“我知道了,这就是破浪牢……”秋白喃喃到。破浪牢是炎隐君关押重犯的牢笼,每根铁柱上的鬼面就是一个封印,任何人一旦被关进破浪牢,便等于是法力尽失,只能任由炎隐君调遣。
三人走近了破浪牢,这才发现牢笼顶端有个人被粗得惊人的铁链栓着,血腥味异乎寻常的浓烈,荧荧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秋白走近破浪牢,仔细观察着那个人。那人穿着破烂的衣物,几乎衣不蔽体,上面凝着厚厚的一层血迹,面色发黑,嘴唇惨白,胡子占据了半张脸,头发也从牢顶垂了下来,看起来活像个死人。
“元惺将军?”秋白试探着朝牢顶的人喊到。
过了许久,那人从喉咙中发出了声音,虽然是轻微的一声,但三人都激灵了一下。这说明那人还活着。
“你是元惺将军吗?是的话就再出个声,我们这就救你出来!”秋白兴奋地喊到。
“……是。”元惺用尽力气说出了这个字。
三人立刻开始寻找破浪牢的锁,轮流施咒,这才将锁头镕掉,开了牢门。
一进牢门,秋白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你们先别动。”他伸出双臂拦住了其他两人的脚步,想找出这不寻常之处究竟在哪。瞬间整个环境安静极了,只听见高处元惺粗重的呼吸声。
“嘀嗒,嘀嗒。”安静中秋白听到了仿佛滴水的声音,循着细微的水声,他走到了破浪牢正中央,只见有一个小小的血坑,不时有血从头顶落下,秋白抬头,发现落下的正是元惺将军的血。
高鸿曦瞬间明白了一切,他将手伸进了小血池,却瞬间被一道结界弹开了去。“好疼。”他揉了揉手,开始运功,一道真气提上了胸口,大喊一声“破!”,又将手伸向了血池,这次顺利伸了进去,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伸手一捞,拿了出来。
只见高鸿曦手中握着的石头浸满了鲜血,他拿衣服擦了擦血迹,发现是块墨色石头,通体黑色,隐隐有金光从裂缝中流出。三人看这石头的样子,便心知肚明,此次如果顺利,不仅能够救了元惺将军,还能夺回一块谕石,真是一举两得。
“元惺将军的锁链在这里拴着呢。”荧荧指着一个齿轮盘道。锁住元惺的大铁链被一个小小的齿轮盘卡在了牢顶,齿轮盘另一端用铁链拴在了地上的大齿轮盘上,只要松开大齿轮盘,便能将悬挂着的元惺将军放下来。
高鸿曦收好谕石,连忙过去松大齿轮盘。只是这铁链实在是太粗,靠三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推动齿轮盘。
高鸿曦停了下来,想了想,召唤出了白泽。白泽一出现便围着这齿轮盘转了一圈,仿佛也在研究如何松开它。白泽转了几圈后,叼起了齿轮盘突出的铁链,一使劲,齿轮盘终于转动了起来,原本被吊在高处的元惺也一点一点被放低了。
三人站到了元惺将军正下方,随时准备接住元惺将军。白泽又走了一圈,元惺终于被三人稳稳地接住了。
只是他背上依然被铁链拴着,面对这么粗的铁链,三人又陷入了困境。“要不让白泽咬开它?”高鸿曦试探着问。
“会不会伤到元惺将军?”荧荧有些担心。
“没办法了,咱们是无论如何解不开这样粗的铁链的。”秋白想了想,还是同意了高鸿曦的提议。
白泽走到元惺身边,闻了闻,试探着咬了一下铁链,发现有些困难,又用脚顶住了元惺,准备撕咬。秋白连忙拖住拴在元惺身上的铁链,以免白泽伤到他。
白泽还未完全发力,秋白就被它的脚顶得几乎吐血。
“不行,撑不住。”秋白说道。
“那,荧荧,你的紫麒麟呢?”高鸿曦问到。
“早就还给泣安歌了。”荧荧说。
秋白未待高鸿曦问自己便说:“我的塔塔兽在半烟湖陪初瑶呢。”
“那可难办了。若是白泽直接咬的话肯定会把元惺将军直接给提起来,得有个跟白泽力气差不多的在铁链这里固定着才行。”
“实在不行还是我来吧。”秋白想了想实在没有办法,便准备铤而走险。
“你撑得住?”高鸿曦不太相信他。
“荧荧给我施个护盾吧。”秋白说着,便用自己的身体撑着元惺身上的铁链,做好了准备。
荧荧面露难色,但也并未多言,依言施了一层护盾在秋白的身上,高鸿曦也拍了拍白泽,适宜它可以开始。
白泽一只脚踏在了秋白身上,嘴里拽着铁链,开始发力。白泽似乎也觉得有点困难,反复拽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秋白被踏得几乎要吐血,但还是坚持着,白泽最后一发力,獠牙伸得长长的,几乎要划到秋白,这一次终于听到了铁链断掉的声音,秋白也痛苦地发出了声音,护盾随之破掉,背上被用力过猛的白泽划了长长的一道,血顿时飞溅出来,流到了被他护在身下的元惺身上。
荧荧连忙要撕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挣脱了铁链束缚的元惺将军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离开……破浪牢……”
“元惺将军让我们离开破浪牢!”荧荧听到这话连忙拖着秋白往牢门外去,高鸿曦也一把背上元惺,跑出了破浪牢,白泽紧随其后。
一出破浪牢,秋白背上的血不再往外冒了,荧荧也放下了心,用衣角细致地擦拭着伤口,元惺将军原本气若游丝,这时居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等了十年了。”元惺将军坐着,但是脑袋低垂,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