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靥远远看到姨母洛皇贵妃的姿态,仿佛裹在彩云里,容貌真真是极美的,比之前参加宫宴时,还要更艳丽许多。雪靥知道姨母年纪已不小了,可看起来完全不像比素琬姊姊大十多岁的样子,和四十开外的母亲虽是姊妹,更像是隔辈人。
只见皇贵妃此时身着五彩攒金丝凤袍、头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昂首漫步走了进来,身边许多宫女也都是莺莺燕燕美不胜收,恰如那百鸟朝凤图一般的气势,待皇贵妃走近些,母女俩携手上前行宫礼叩见,尽管翠云是贵妃的亲姐姐,但在宫里还是先公后私。
洛皇贵妃含笑示意她们母女快快起来在厅中稍等一下,后径自走到厅内的锦绣屏风后去,由几个贴身丫鬟伺候着褪去首饰吉服,换上轻衣便裙,待转出屏风后又是别样神采。
皇贵妃出来同雪靥母女见过家礼后,开口便夸赞雪靥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这么姿色动人了,将来可怎么是好!一句话说得小雪靥心里美滋滋的,随后又聊了几句家常,问候了哥哥、姊姊府上人都好不好?后便招呼乌夫人同自己到内室去说话。
雪靥本也想跟着,姨母告诉她说:“甥女乖,让姨母和你母亲聊几句贴心话,你先和这儿的姑姑们到院子里玩会儿去,那里有吃有喝,有花有鸟,还有一池番邦进贡的小金鱼儿呢,可好玩了!”
雪靥知道这是长辈有紧要话要说,自己回避一下也就是了,于是道:“姨母您的小宝宝在哪儿,雪靥能看看么?”
皇贵妃笑道:“宝宝还太小,此时正在育婴所给人照看着呢,等下次他长大些再来看吧!”雪靥听了略略有些失望,只得怏怏拉着宫女的手出殿玩去了。
景仁宫里伺候的宫女甚多,有几个才十来岁,和雪靥差不多,雪靥和她们玩乐起来毫不拘俗。
约一炷香后,雪靥正池塘边儿嬉戏,忽见皇贵妃的贴身掌事宫女郑姑姑从内殿匆匆行了出来,一到院中就招呼人快快叫一乘软轿来用。接着见姨母携母亲从殿内也走了出来,边走还边低声说着什么。
雪靥见母亲面上似有隐忧,于是撇下身边宫女快步迎了上去,走近才见母亲臂弯里多了个小包裹,随口问这是什么,乌夫人支吾了两句说待会儿再告诉你,后只顾着和妹妹互道珍重,这当下,四人抬的软轿已到了跟前儿,郑姑姑拉开轿帘,请她们母亲上轿,乌夫人见状也不推辞,便拉着雪靥上轿去了。起轿前两下挥手道别时,雪靥见小姨母脸上似乎极是担心和不舍,不禁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疑问。
掌事姑姑低声吩咐了轿夫头目几句,轿夫应声随即吆喝着将轿子抬起,便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望着轿子远去,目送在原地的郑姑姑凑近皇贵妃身边儿悄声道:“娘娘,请恕奴婢多嘴,这乌夫人虽是您的亲姐姐,可郎尚书受到皇次子的牵连家遭横祸,亲眷皆要戍边,您私自吐露出这个朝廷秘密已属不妥,如今还不要帮她们母女脱逃,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迁怒与您么?”
这郑姑姑是皇贵妃入宫时的陪嫁丫头,从小就在一起,年纪相仿,二十四岁时本可选择出宫嫁人,却毅然选择留下与翠娥相伴一起,令翠娥十分感激,因此虽是主婢,却情同姊妹,情谊非同一般,有时身边无人,说话和姊妹几乎没什么两样。
贵妃手拧绢帕忧心忡忡地答道:“我入宫十多年了,如今能熬到今天这个位置着实不易,我又岂不知君心难测这个浅显的道理,可如果我今日没从独孤皇后那里得到消息,或者今日姐姐没入宫来也就罢了,偏偏事有凑巧都赶在一块儿了,郎府其他人我已无力救助了,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姐姐和亲甥女都被送到边关为奴而置之不理么?若初,你我虽是主婢,却是打小在一起的情谊,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就不必再多说了。”言罢,顾自转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