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日月星辰,佑我魔天华光!”
“再拜山川草木,护我空冥风扬!
……
“九拜列宗先祖,庇我天宫永昌!”
“汐音!”殿门外突然涌起一阵骚动,刀剑交击的声音近在咫尺。立时便有侍卫入门而报:“九重天宫闯进来两个年轻人,正向司礼殿杀来!”众宾客或喜或忧,议论纷纷,殿内顿时喧嚣一片,毕竟被人打上九重天宫这对于传承千年的魔天宫来说还是头一遭。司战元君不虞,盯着冷无痕沉声问道:“风使,你不是报擅闯者已伏诛,那今来者何人!”
冷无痕木然不答。魔天宫主若有所思地向冷无痕望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天空高远处,叹息道:“继续吧,莫叫外物扰了婚礼。”天空湛蓝如洗,祭台之下便是翻腾的云海,九重天宫便盘踞在这云腾海吐之上,阳光极其洁净明亮,倾泻进这茫茫云海,将一望无尽的白顷刻变成涌动不息的金色海洋,与天宫的琼楼玉宇共同承接着来自遥远世界的光辉。
“谨遵宫主之命!”司礼元君躬身应是,沧桑而雄浑的诵咏又起,掩过殿外的刀兵杀伐,宣示着庄严厚重的气息。众人也各自收敛情绪,司礼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天空中只余两种声音的碰撞与交锋,但谁都明白,阳光下隐藏的风雨就要来临。
凌渊持剑望着几步远处司礼殿的金色牌匾,内心却无比怅然,好不容易到达这里,曾经以为滔天的恨意竟突然间淡了许多,这复仇的一路上洒下了太多的鲜血,他忽有些迷茫,血债必要用更多的血来偿还么?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四周依旧是数十虎视眈眈的卫士,冰冷的刀剑映出满地的鲜红。承光背对着他,气喘吁吁,锦衣华服上早已沾满血迹,破烂不堪。见同伴发愣,他不由捣了捣凌渊,急道:“这里的卫士小爷我一个人对付你足够了,你还不赶紧冲进去抢亲,闹他个天翻地覆!”凌渊一醒,耳边清晰传来了殿内的咏诵:“结连理,飞比翼,交杯换盏,同心酒…”他再不迟疑,感激地回望了与之同生共死的朋友一眼,提剑冲向司礼大殿。
一袭婚服铺泻在高高的祭台上,艳艳的,本应是喜庆的颜色,而在这待嫁之人的眼中却仿佛是被无尽的鲜血浸染的死亡之花盛放,那般刺目。她端坐在这魔天宫最神圣的祭台之上,凤冠上的珠玉随风玲玲作响,她可以清楚看到对面那个人的脸,略黑的皮肤,挺拔的鼻梁,普通而冷酷到漠然,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面上也无一丝多余的表情。镜月想,这就是她要嫁的夫君,那个令整个江湖都闻之颤栗的魔天宫主。唇边的同心酒明晃晃的,但她仍然可以看清杯中映出的眼,如寒潭,深不见底,冰冷彻骨。镜月忽然想笑,在江南王眼里,她镜月只是一个有姿色的舞姬,是用来交易的礼物与筹码,在魔天宫主这里,她也不过是结盟中的附属,一个玩物,与美酒珠宝并无两样。女子如物,古来女子悲剧大多源于此吧。只是,谁将谁玩弄于股掌,不到最后,谁又能猜中结局?
酒水顺着咽喉流入腹中,冷萧言心头突然感应到极厉的杀气。那是一把短小的匕首,如白昼寒光,带着必杀的信念,闪电般刺向自己胸口。他眼中悲伤一闪而逝,贪婪地饮尽杯中残酒,对那道死亡之光竟是置若罔闻!匕首齐柄没入左胸,刺杀者一击即退,大红的嫁衣飞扬,站在三尺外冷冷对着他,惊疑不定,似是不相信刺杀竟如此顺利!这几下兔起鹘落,满座宾客方才反应过来,司战元君怒喝一声,正欲冲上祭台擒拿凶手,却见魔天宫主对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冷萧言缓缓拔出胸口匕首,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看了戒备的新嫁娘一眼,叹道:“你终于还是出手了。只可惜我天生异于常人,心脏在右而不在左,让你失望了。”
“为什么不躲?我不相信以你的武功连阻上一阻都做不到?”镜月反问。
冷萧言哈哈一笑,笑声中满含悲凉,“看在你娘的份上,我受你一击又如何?该还的我总要还她!”
“你…你知道我是谁?”镜月一惊,正欲细问,却见冷萧言向殿门望去,她亦偏头看去,只见厚重的大门吱呀打开,一仗剑之客浴血而来。他急急扫过满殿,目光最后落在了魂牵梦绕的人儿的身上,忽变得无比温柔而爱怜,像一阵风,一片云,柔软地如三月的春水。依依不舍地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那剑客持剑直直指向魔天宫主,周身一往无前的气势达到顶点,冰冷而仇恨的眼神让冷萧言惊讶,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带…她…走!”冷萧言这才注意到,那个他要娶的女子,那个他曾经以为坚毅无比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