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四影卫已服侍男子换上寝衣。
男子此刻手中拿着一块带有血迹的绢布,似是若有所思。
“风,追随我这么多年,此事你怎么看?”
风拱手而立,闻言急欲下跪,“属下护主不利,已是死罪,竟不小心着了那丑女的道,属下居然没察觉她何时在熏香中下的毒,更不知她何时点燃的熏香。”
“你清楚本王问的并非此事,也不因此事而对你有半点的责怪。你等对此毫无察觉也属当然,这般身手,在我凤羽还是比较少见的。不过真正让本王好奇的便是这参汤解毒之事。”声音温和平静,少有的耐心。
“属下也觉得怪异,若说参汤解毒,属下是万万也不能相信的。而事实上,方才木神医检查过,主上的余毒已解,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男子闻言把绢布丢给风,“真正的药引,怕是在这里!”
四影卫倍感诧异,看着绢布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不约而同道:“血?!”
男子点头,“彼岸颓靡,血之药引,她,终于出现了!”
。。
趁着夜色,慕容长月好不容易出了别苑,一路向东狂奔而去。
数丈之外,隐隐的火光明明灭灭,依稀有人声传来,片刻之后,一声尖锐绝望的惨叫划破黑夜的沉寂。不过须臾,一切又归于平静。
慕容长月脚下略微停顿,旋即又向明灭的火光之处走去,步子迅捷而稳健。
到得近前,便见火堆之旁,躺着衣裳不整的一男一女,女的已经气绝,但尸身还隐有余温。女子淤痕遍布的脸上,突兀的双眼圆睁,嘴角流出骇人的血,写满了浓浓的愤恨与屈辱。而这一切远非如此,令慕容长月崩溃的是,死去的女子无论长相和身形,都与此刻的自己一模一样。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而一旁死去的男子,看得出是被人一掌毙命,胸口还留有一个暗红色的掌印。慕容长月嫌恶地踢了一脚,这样的人,当真是死不足惜。
“你在惋惜,亦或在疑惑?这可不像真实的慕容长月。”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容长月暗叹自己修为的退步,甚至连一个特工最基本的警觉性都没有了么?要么就是来人修为比自己高深。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背对着慕容长月的老者一身灰袍,火光明灭里,一头白发显得尤为醒目,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老者言毕,缓缓转身,而慕容长月,却在看清老者容颜的刹那,心绪难平。
“义父!”话语中愤懑之意甚于喜悦。一个人的容貌再相似,可神情气度,是怎么也模仿不来的。20年的相处,他纵使化成灰她也认识。当下之人,不是老爷子是谁。
老者并未应声,整个人沉浸在自己浓浓的思绪里。
“义父这般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究竟意欲何为。二十年来,无论义父对我进行怎样非人的磨练,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而我慕容长月,在这佣兵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而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身边人的算计。义父,你知道的,我不喜欢!”
老者对自己的身份未置可否,脸上有一种慕容长月从未见过的神情,“陌生的朝代么?天地浩荡,宇宙洪荒。你又怎知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朝代。时间之事,一切皆有缘法,谁也逃不掉的。”
“那么她呢?”慕容长月目光所及,看向地上业已死去多时的女子,“你要告诉我,这就是命运还是惊人的巧合?你再看看我此时这般模样。而你却和我谈什么狗屁的天理循环,命运巧合。我告诉你,我慕容长月不信!”
老者目光精锐,神情淡淡:“每个人都有她既定的生命轨迹。就如同,你是你,而我是我又不是我。就如同她的死成就你一样,这就是你与她的缘法。”
长月一声冷笑:“一个生命的终结,只为成全他人生命的开始,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缘法!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自己!她是她,我是我,我代替不了她,她也无法代替我。这世上,有一种缘法,叫做彼此永远没有交集,我和她,本该这样。”
“代替么?你又怎知不是她代替了你的人生。如果你要解开这一切疑团,那么或许找到琉影碧玺,你便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这一切,如果不是个局,连慕容长月自己都不会相信。别人布下的惊天棋局,而作为“棋子”,不深入局中,又如何破局?而从老爷子的嘴里是不可能了解事实的真相了。谜底她要自行揭开。
慕容长月沉思的间隙,但见老者宽大的袍袖轻拂,滴滴淡蓝色的液体散落尸体之上,发出难闻的气味。而须臾之间,两具尸体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消融,唯在原地留下两摊未干的水迹。
这是传说中的“化尸水”么?而这种诡异的东西居然真实地存在着。
再看身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没了踪迹。
这个世界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诡异难测。而从穿越前自己的身赋异能,老爷子逼自己修习的古武、医毒,对她进行的一系列残酷的磨练,似乎就只是为着这一场穿越而来。老爷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那么自己的宿命又是什么?这一切似乎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而眼下,自己能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不如局,何以应局?
远处,火光渐进,依稀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