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不知中了什么邪,竟朝那男子走了过去。
那小亭外不知种着什么不知名的花卉,散发的香气,招来了无数的蝴蝶,宋城小心翼翼的蹬上台阶,朝那男子的身后轻轻唤了声,“你好。”
那男子似乎正在小憩,缓了半日才转过身子,望向宋城。
宋城腿一软,险些跪倒,为什么?为什么此人自己竟眼熟至此?可是,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那男子见宋城不再说话,便也垂下了眼皮,宋城凝神仔细再做打量,这男子身穿白色衣装,层层叠叠,轻巧飘逸,一头墨色长发只用条帛带系着,肤色略黑,神情忧郁。剑眉横卧,眼角微微向下垂着,眼中尽是一派浓的化不开的雾,悬胆鼻勾勒出一个极其自然地弧度,薄唇紧抿,浑身一团仙气,不像是凡人。其实若单纯论五官,他生的不一定有陆离好,可是那番夺人心魂的气度,是谁也比不来的。
“这边的山洞水帘,给我仔细搜!”宋城犹正犯痴,数十御林军又寻了回来,她无处可藏,只得向那仙人似得男子求道:“救我。”
男子依旧垂着眼皮,似乎将宋城当成了个空气,他倒了一碗茶放在鼻前闻了闻,隐隐皱起了眉。
“你是不想活命了吗?”男子放下茶碗,终抬起双眸看向宋城,宋城被他一双眸子盯着三魂丢了七魄,这世上,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夺魂摄魄的眼睛!
那御林军似听到了男子的声音,齐齐向前跪下道:“参见晋王!”
男子不语,御林军统帅朗声答道:“臣奉旨捉犯,不想竟惊扰了晋王爷清修,还望晋王爷恕罪。不知晋王有未看到可疑之人出没?臣恐王爷遇害。”
那晋王爷不缓不慢的又倒了一杯茶,闻了闻,尝了一小口,末了,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宋城。
宋城只觉得背后似有无数把剑悬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罢了罢了,既然是命,便认了。
“你好大胆子。”那晋王爷声音不大,却如五雷轰顶一般炸响在宋城的头上,“本王叫你煮了白山乌茶端来,你却献上这紫牙乌,是当本王连茶水都品不出来了么?”
御林军见晋王生气,便将头埋得更低,宋城再不济也知这晋王是在帮自己,只是这转变太快,一时竟不得反应。
“大胆奴婢,还不跪下!”领军训斥道。宋城闻言,赶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那晋王又是半日不语,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方命道:“你们先退下,好生捉那犯人。”御林军得令,立即退了下去,宋城一直梗着的背脊,这才敢弯了下去。
“平身吧。”晋王柔声道。宋城缓缓起身,走到那晋王身侧,晋王指了指他身旁的石凳,“坐吧。”一边说,一边给宋城倒了碗茶,宋城也不客气,端来便喝了。
“你打算逃到哪去?”晋王忽然问道。
宋城捧着碗,不知回答,亦不敢再看向晋王一眼,故又倒了碗茶水喝下。
晋王垂目,盯了宋城紧握着裙角的手半日,方阖上双眼,“你回去吧。”
“什么?”宋城轻问。
“这是皇宫,只有死人才能出的去,你若想死,便不要回去。”
宋城紧咬着下嘴唇,直至咬出血来。是啊,这可是皇宫,皇宫!
“多谢晋王相救之恩,我…奴婢…奴婢告退。”宋城复又跪下,磕了个头,这才离开,跑开十步,便回头又看了看晋王,虽不舍,但是未敢再停留。
亭中的他,自是知道宋城回望了自己一眼又一眼,可是他只能捏着宋城喝过茶水的杯子,无端端举在胸口。
宋城垂头丧气,溜溜达达的走着,经历了刚刚的起落,心中竟十分明镜,既然出不去,想来只能另做打算了。
没一会,宋城便走回了那小院子,说来也奇怪,冥冥之中似乎有谁在牵引这自己似得,明明没有记得路,却还是这般容易的回来了。
院子内静悄悄的,门口多了几个守卫,皆直勾勾盯着自己。
宋城感到气愤不对,空气之中隐隐闻得到些血腥之气,那一直盘旋在外的乌鸦叫的格外欢畅,似乎被这血腥提了精气。
不敢犹豫,宋城一脚踹了门,只见屋内坐着一身穿宫服,年龄稍大的管事宫女模样的女人,她的两旁,站着四个小宫女,另一位面色泛青的小太监手中拿着一把鞭子,鞭子上滴滴答答淌着血,这六个人皆是低着头,冷着面孔,看着地上。
宋城便顺着他们的眼睛看去,那地上躺着一人,佝偻着身子,身上的衣服不知去了哪里,被打了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宋城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唤道“穗香!穗香!”
“穗香?”那管事宫女站了起来,“穗香就在这里,小主竟不认得了吗?”
“你说什么?”宋城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试着再往那地上之人看去,血泊之中,一支银钗隐隐冒着白光。
“穗…穗香?”宋城眼睛一酸,哪里还能站得住,她跪着一点点挪至穗香跟前,抖着手剥开其脸前的头发,这小巧的人儿可不就是穗香?昨日里还对着自己哭的穗香,就这么死了?
“穗香!穗香!”宋城一双眼睛煞红,胡乱扒下自己的衣服将穗香的身子裹了起来,抱了半日,直至穗香的血和着自己的泪流在地上,才知道,自己再不能温暖其身体。
“你们是谁?穗香是你们杀的?”
“小主不得妄言,穗香此遭纯属咎由自取,不过是以死谢罪罢了。”那宫女一边说话,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在了宋城面前。
“穗香已经招认,当然是她准备不当,才致使小主的焰火箭不慎伤了陛下,皇后娘娘仁慈,念小主初入宫门,并非有意加害,既然真凶已然伏法,便还你佳人子的身份。”
宋城耳朵听的真切,眼睛也看清了那白纸黑字上的红手印,但是她仍不明白,穗香,穗香为什么就死了?!
“是谁杀了她?”宋城声音陡厉,一把抓住了那宫女的袖子狠狠握住了她的手。那宫女自然吃痛,微微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