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墨绿的藤架上葡萄串串坠下,汉白玉的石桌上已摆上了美酒,成阳南宇、贺兰龙骦、公车展拓三人分三角坐在桌旁,展拓脸色难看,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不住的一杯一杯的吞着酒,成阳南宇看了贺兰龙骦一眼,两人伸手拦住他。
“你这又是何必。”成阳南宇夺走他手中的酒杯,“让蝉公主去碧落镇是咱们三个的主意,你这个样子我们也不舒服。”
展拓斜了他一眼,再次抢过酒杯仰头饮下。
贺兰龙骦来的晚不太了解展拓的性格,淡然一笑道:“这是大王的家务事,公车大哥这又是何必,为了风国的利益,大王做的没有错,现在这样伤神,也不过是因为男女之间那些情事,一旦等明年秋扩充后宫,大王见的女人多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叭”的一声,让两人微微一怔,就见展拓将手中的白玉杯用力按到桌上,杯子碎裂无数片,展拓指间有鲜血一点点浸出,他脸色苍白眸子却一片清亮,寒冰样的目光扫过贺兰龙骦,猛然起身,一言不发离去了。
贺兰龙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茫然的不解的问:“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成阳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不是生你的气,他是在生这无可耐何的气。”
“无可耐何?”贺兰龙骦一脸迷惑。
少有正经的成阳南宇竟然忧愁的叹了口气,“我不是告诉过你,展拓他重感情。大王对他有恩,是他心中的神。蝉公主为人豁达,是女儿中的大丈夫,展拓佩服她。现在蝉公重伤卧床,又伤了心不理会大王,大王这几天为了她都不上朝了。展拓是在心疼他们两个。”
贺兰龙骦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皱眉道:“男儿家哪里有这样做事的,做为一国之君不该为一个女人弃国家于不顾!”
成阳南宇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端着手中的酒杯轻轻转动,“谁说不是呢。”
赞同贺兰龙骦的不仅有成阳南宇还有梅落夫人,听到几处朝中自己的亲信大臣私下来汇报这几日端木凌的所作所为,她气的全身发颤。当即唤过宫人提灯直奔梧桐斋。
梧桐斋内静悄悄的,梅落夫人一怔,汐瑾快步走上前,只见一个小宫女正抱着一团东西走出来,汐瑾拦住她询问:“大王在不在宫内?为什么这里一片漆黑?”
小宫女认得汐瑾,一边行礼一边小声道:“大王在里面为公主舞蹈呢。”
汐瑾吃了一惊,“大王在舞蹈?”
“是大王安排的。”小宫女低声道:“自公主醒来后,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无论大王如何劝也不理,大王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办法让公主吃饭,最后没有办法,就要陪公主一起不吃。可急坏了我们,今天不知为何,大王忽然吩咐我们又是扎棚子又是弄布帛的,谁知是要为公主舞蹈。”
汐瑾要小宫女不要做声,回去悄悄告诉梅落夫人,梅落夫人沉呤了一下和汐瑾一起悄悄绕到后院,只见那里已扎了一个高台,台上青纱如云,一众年轻伶人正在台下忙碌的准备着。
台下放着一个软榻,一众宫人正在为软榻上铺放着各色锦被枕头之类。不一会儿,就见宫人纷纷行礼,却是端木凌走了出来。
梅落夫人一望之下气的双颊通红。原来端木凌不是一个出来的,他怀中还抱着小蝉,小蝉乌发未绾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发丝中的面孔瘦弱苍白,神情呆滞,任由端木凌将她安置到软榻上。
有伶人向端木凌请安,端木凌摆了摆手道:“开始吧。”
台上四角立了八个伶人,他们在台上四角用细绳悬起四个雪白的气死风灯,又扯起青纱来回摇动,如同台上升起了淡青的雾气,就在此时不知哪里响起了萧声,萧声悠扬低沉,仿佛一个在外的游子低呤悲伤。
这是什么舞蹈?梅落夫人惊奇。
慢慢的一个年少的伶人扮做少年公子模样走上台,他缓步行于青纱之中,满面孤寂,不时有其他伶人扮做恶少上前来寻事,少年公子常常一个人受伤后躲在角落里。
梅落夫人顿时明白了那个伶人所扮的竟是端木凌,不禁皱起眉头,端木凌他要做什么呢?
台上的青纱忽然换做白纱,随着四角伶人的挥舞和晚风的吹动,如同满台翩翩飞落了雪花,台上多了几个人,有贵夫人有宫女,最显眼的是其中的一个少女,乌发如云,面含微笑立在贵夫人身侧。
忽然台上的端木凌抽了长剑要冲出去,贵夫人和宫女们纷纷阻拦,端木凌推开众人一意孤行,这时少女冲出过去,伸臂拦在剑前,争执了一番后,少年砍了少女一剑,总算退了回来。
梅落夫人清楚明白台上演的什么,那天端木凌得知金国大王阻拦他们母子回去要去找金国理论,小蝉以身挡剑,将他劝回。而台上伶人所扮的梅落夫人就是自己。梅落夫人目光落到台下真正端木凌的身上,他此时正细心的为小蝉拨去耳边的碎发,烛火里目光深情如墨。她闭了闭眼睛,傻儿子原来你也是一个痴情种子。
台上的景色又有变化,伶人端木凌和伶人小蝉在一间室内相互击掌约定,不一会儿,小蝉遇到一个混人,端木凌抽剑杀死混人,再次回到室内,小蝉细心的为端木凌裹伤。
又一个大雪的晚上,端木凌得罪了台上的梅落夫人被罚跪在屋外,大雪之中,小蝉来到,自怀中取出吃的给端木凌,端木凌初始不吃,被劝后开始大口吞食,烛火之中台上的小蝉盈盈而笑,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景色再次更换,这次换做郊外一条小径,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梨花,有伶人自棚顶洒下白色菊瓣,如同梨花飞落。就在梨花雨中,两辆马车飞奔向前,有许多人追杀,小蝉引开了那些人,却被落到马车下。马车上端木凌伸长了手臂去拉,却越离越远,小蝉呆立在梨花雨中,花颜如画。而独自离开的端木凌步入另一片宫宇,别人都开心欢笑,只有他痛苦悲伤仰天长吼。
四周响起轻微的啜泣声,台下的宫人们均被舞蹈中的故事所感动,许多宫人低头垂泪。就连立在梅落夫人身旁的汐瑾也忍不住用衣袖抹了抹眼。
场景再次变换,变成了荒凉的原野,两队人马正在撕杀,端木凌正与别人拼杀,小蝉翩然而至,端木凌呆住后冲上去用力抱住小蝉。
台下顿时一片惊叹,许多宫人含泪欢喜。
梅落夫人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被感动的要拍手的汐瑾低低叹了口气,淡然道:“回去吧。”
汐瑾一怔低声问:“不见大王了?”
“不见了。”梅落夫人转身折回,望了一眼天边如勾的弯月,轻声道:“原来是我错了,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吧。”心底有一抹说不清的孤单浮上来,似乎又看见那年梅花开的格外娇艳,有人负手立于梅枝下,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轻唤:“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