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维也好真心称赞也罢,风归影一概笑面迎之,彷佛脸上的笑意浑然天成,完全不必在意面对的是敌是友,自己心怀的是真情抑或假意。杯酒杂乱欢声雷动,一杯又一杯,清冽的美酒下肚,被众人齐齐灌酒的风归影脸上没有一丝醉意,倒是想把他灌醉的众人一个个接踵倒下了。
当渡江云和庆同天两人双双倒下后,宴会也只剩下风归影一人是清醒的罢了。摒退了所有宫娥侍卫,将醉倒的大臣们安置妥当,风归影孑然一身伫立在灯影阑珊的大殿中,缓缓抽出长剑,又是清淡一声:
“都下来吧。风归影,与你们一战。”
这话一出,梁柱上四个人影突然飘然而落,定睛一看,原来是四个黑衣杀手,正手握大刀杀意腾现,朝着风归影怒吼一句:“狗贼,今天就要了你的命!”
风归影心中只留纳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改名唤作“狗贼”了,话未出口,劈头便是一剑砍来,他闪身一躲,岂料那边又是一把锃光瓦亮的大刀,直直的把风归影耳畔的几缕黑发也削了去。
稍一定神,风归影蓦地抽出腰间寒光凛然的“弦月”长剑,直往眼前之人刺去。那人刀法虽不及风归影,却也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彼时身后又是一阵寒风,风归影反手一刺,温热的鲜血四溅而开,一个魁梧的身影如烂泥般缓缓倒了下去。
那黑衣杀手见同伴倒下,怒气顿起,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群攻。刀刀致命,气荡八方的招式,终于也抵不过风归影的长剑舞动,寒气游弋。似是流光浮转,那人还来不及说话,便被一道厉光生生刺进心房,此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过片刻,四个杀手便只剩下两个,那两人似是抱了必死之心而来,也不逃脱,只直直的盯着风归影,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眼前之人吞噬掉。静止片刻,一把大刀猛冲而来,风归影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岂料身后又是一股巨大的剑气,刚猛之力显然是运足了平生最大之劲。
电光火石间,风归影闪身而过,他的动作灵活轻巧,仿佛初鸣乳燕,身后之人收剑不及,一把死亡之剑竟往自己同伴狠狠插去。瞬间雷霆惊变,长剑自杀手胸膛穿过,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粘稠的液体沾染了汉白玉地面一大片,在杯盘狼藉的宫殿里显得触目惊心。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风归影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他缓步前行,声音清淡如水,却如同死亡一般的让人绝望。
“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不一开始就把你们揪出来吧?要不要我告诉你?”
风归影前行一步,黑衣杀手即后退一步,他的声音已然颤抖,却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狗贼,与我一战,不需要解释!”
“我有名有姓,不叫‘狗贼’。”风归影踏过那个被同伴亲手杀死的尸体,似笑非笑:“为什么不把你们揪出来,你不想知道么?”
仿佛是知道自己必定会死在风归影手上,那人现在反倒是镇定下来,他的眼神无惊无惧,一片澄澈:“你说,为什么?”
“宴会一开始我就已经发现你们了,只要你们有所行动,马上就会被安插在这里的御林军砍成碎片。不过你们也算沉得住气,在屋梁上等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动手。”风归影的剑尖已经指向了那人,“由此,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那也更好,我可以亲手了结了你们。对于剿灭凌国的懦夫,我向来很有兴趣。”
“哼!狗贼!你不得好死!”那人愤愤骂道,“你的项上人头,终于是会被我凌国取下的!”
“我说过了,我不叫‘狗贼’。”风归影长剑一举,猛地往后面一扫,一个滚圆的人头便生生的自身后杀手的颈项上跌落在地面上,骨碌碌的滚动着,越滚越远。
风归影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具没有了头颅的尸体,湛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寒意:“偷袭我是要讲技巧的,以濒死的他的水平,还差了不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看戏读书一般的平凡琐事。甚至他那一身如雪的白衣,竟然没有因为打斗而沾染上任何的血迹,只有两三滴殷红的液体,零星的沾染在他略显瘦削的年轻的面庞上。
这不是人,这个根本就不可能是人!
黑衣人放下了刀,声音沉如死水,苍凉无限:“我行刺失败,已没有面目回国。你杀了我吧。”
风归影的眼神阴冷蚀骨,声音却是淡然如斯:“我不杀你。”
沉吟许久,他终于又是缓缓补了句:“你还是自我了断吧。”
最后一声,刀剑刺破皮肉的沉闷钝重之音久久回荡在人影寂寥灯影阑珊的大殿里,忽悠着荡漾着,终于是随着风归影那一身白衣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