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哼了一声，白无方醒了过来。看着陌生的屋顶，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幻现实。
“你醒了？太好了，你快起来，柯教习让我们赶紧过去。”一个好听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白无方转过头，只见一名女子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这女子一声翠绿长裙，头戴翡翠细钗，一丛秀发垂在身后，光洁柔顺。最是难得的便是她的眼眸，干净清亮，让人一眼望去，好感顿生。精致的五官，白嫩的肌肤，加上她真诚友好的气质，谁见了都会不由的赞叹一句，好个美丽的女娃。
是的，站在白无方面前的人，年岁也与他近似，看起来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见白无方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看，那女孩不由的红了脸，又说了一句：“我和你一样，都是这一次攀岩上来的新弟子，我叫木惜寒。”
见那女孩红了脸，白无方模糊的意识才变得清晰起来，见了女孩可爱的神态，他的脸上很浅的浮出了一丝微笑，望着那女孩，说道：“你好，我叫白无方。”
木惜寒半扶着白无方，让他从床上直起身来，还一边说道：“入门仪式午时三刻开始，此前还有些准备。我们快些吧，教习师傅让我赶紧带你过去，迟了会被她责骂的。”
在木惜寒的帮助下，白无方整理好了仪容，穿上了归圣灵宫的弟子服，随着木惜寒往外走去。走出房门，只见归圣灵宫一片辉煌，灵宫就在崖山之顶，紧邻绝壁。此时仍是上午，淡淡的云气环绕宫墙脚下，点点金光在宫顶闪烁，远远望去，灵宫恍若矗立云端，简直如同神人宫邸，让人产生膜拜之感。
跟着那木惜寒，两人并肩走着。
沉默了一会儿，白无方说道：“和我们一起的那些人······还有几个？”
听到这句话，一直挂在木惜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低垂着眼，她停了一会儿，说：“和我们一起进灵宫的，总共12个。”
“我是问活下来的！”白无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语调高了一些，“从那怪物嘴里！”
木惜寒低着头，不回话，继续往前走。
“回答我！”白无方快步走到木惜寒的面前，抓着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大声问道。
忽然，木惜寒捂住了脸，声音哽咽的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活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了。我找不到小三、找不到大山，连石头和宁宁都不见了，全都不见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木惜寒蹲了下去，抱着头，整个人不断的颤抖着。
白无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问的只是一个和他一样，遭受苦难的小女孩而已。
“对不起······”白无方声音有些干涩的对木惜寒说。
依旧抱着头，木惜寒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其实我很佩服你。饕餮来的时候，我就在你的下面。眼看着它吃人，我真的很害怕。我抓着岩石，动也不敢动，手脚一阵发麻，几乎都抓不住岩石了。仿佛有个人在我耳边一直在喊，要被吃了，要被吃了，我就要被饕餮吃了。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我就在想，干脆放手吧，摔死总比被吃好。可是我看见了你，看见你勇敢的向饕餮大喊，你居然敢直接看着那饕餮，当做那个恐怖的舌头不存在。看着你，我心中也多了些勇气，我抓牢了岩石，心中对自己说，如果你被吃了，那我也要像你一样，面对着饕餮死去。所以不用说对不起，我要对你说谢谢。”
说道最后两句的时候，木惜寒抬起了头，眼圈红红的。见白无方直直的看着她，木惜寒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
······
今年的新弟子是最多的，也是最少的。柯教习如此想着。
归圣灵宫毕竟是正派，往年的招人都不会如此的激烈。像徒手攀岩这种入门测验，以往都是只有极为凶恶的魔门才会使用的。而如今，灵宫做了。
经过多年与饿鬼圣者这样的邪魔抗争，归圣灵宫也有所进步，勉强称之为进步吧。心慈手软的人不能与这样的邪魔抗衡，这是经过上几任宫主，传下来的血泪教训。所以从入门检测开始，便要培养弟子的强硬与血气。
毕竟我们没有逼迫他们同类相残，不是吗。这就是如今归圣灵宫的思想。
柯教习作为新人弟子的第一授业人，对此的看法更加激进。反正如果不能进入灵宫，这些小孩也得死，死在测验中，从比被饿鬼圣者吃了，增加他的实力来的好吧。在他的脑海中，没有存在过增加招收人数，或者是为小孩提供庇护的想法，因为有这些想法的人，都已经死了。
在测试中，选择攀岩也是有归圣灵宫自己的考虑的。攀岩，既可以检测孩子的精神，又可以检测孩子的身体和灵能，只有三者都优秀的人，才能够通过这一项测验。并且作为名门正派，自己已经在悬崖边挖了一条河，掉下山崖的人大部分都不会死，而且还派了人去巡查，真有危险也会去救的，这还不够吗？
这次的过程确实出了点问题，由于饕餮的到来，巡查的人都跑回宫中去报信了，对孩子的监管没有太过在意。并且因为饕餮的进食和威吓，最后留在悬崖上的孩子，只有12个，大大少于预想的招收人数。还有一点就是，饕餮也许是跑的比较累了，来的时候将悬崖边的河水一饮而尽，使得落下山崖的孩子几乎全部死去。几百个孩子，最终只活了12个。
但这也许也是件好事，经过了这一番事，这些孩子的未来，肯定是高于以往的，这就够了，不是吗。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更加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柯教习对这句话的理解就是，只要死的有价值，死的对活着有帮助，那死就死吧。
······
······
白无方和木惜寒两人相伴着到了演武场，一路上两人聊了很久，相互了解了许多。
在木惜寒的话语中，白无方了解到，木惜寒是来自于离这不远的一个村子，算是归圣灵宫的亲戚村落了。这一次，是他们村落的五个发小一起来拜师的。五个人从小就一起玩耍，都是归圣宗的女弟子外嫁后有的孩子，所以关系一直非常的要好。在攀岩的过程中，大家基本都是一起在爬，互相鼓励着一起努力。可是当饕餮来的时候，一片惊慌中大家各自分散开来，再也找不到了。
看着回忆时不时露出微笑的木惜寒，白无方的心中略有怜惜，又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当她被人救起，却发现自己亲同手足的发小们都死去的时候，她的感觉应该和自己相似。
走到演武场边，木惜寒偷偷指着站在最中间人说：“那就是柯教习，入门前一个月，我们就要向她学习基本的知识。”
举目望去，那柯教习似是二十多岁，可眉眼之间，却又略感沧桑，一双细眼微眯，凶威自生，一看便是个严厉的人物。
柯教习默不作声的站在演武场的中央高台上，身边跟着几位侍从。见木惜寒带着白无方已经到来，便往前走了一步。一步之间，气势立改。
刚刚到演武场两人还没等站定，只见中央的柯教习向前走了一步。一步之间，白无方感觉演武场的空气似乎瞬间便被抽空。明明柯教习什么都没有做，一股无形的气势就笼罩在整个演武场上，令人窒息。
仅仅走了一步，柯教习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事，依旧默默站着，凝视着下方的12个人。
气氛仿佛凝固了，同样凝固的，还有气势。
渐渐的，白无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肩上，就像是真的有巨石压顶一般，白无方燃起浑身灵能，手上青筋暴起，对抗着越来越重的无形压力。
时间流逝，过了一刻钟，这股压力变提高到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扑通。一个新弟子倒了下去，双眼上翻，显然是失去了意识。他的倒下仿佛是一个讯号，接二连三的，12个人中倒下了7人，只有5人还在强撑着。
白无方已经无法保持站立，半跪在地上，咬着牙坚持。看见那么多人倒地，他担心起了身边的女孩。稍稍转过头，他看见木惜寒早已站立不住，双手撑在地上，依旧在努力的坚持。
木惜寒的双手按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可是这个女孩却一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忍受着。
忍不住伸出手，白无方把手盖在木惜寒的手上，半握着她，希望给她一些鼓励。感受到了他的手，木惜寒稍稍抬起了头，鼻翼开阖，艰难的呼吸着。望着白无方，木惜寒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大拇指碰了一下他的手，感觉似乎连那股无形的压力都轻了些。两人就这样，互相鼓励着，在柯教习的气势中苦苦坚持。
扑通，剩下的5人，变成了4人。柯教习似乎终于满意了，轻咳一声，收敛了气势。
呼~哈~呼~哈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白无方大口的呼吸着。木惜寒疲惫不堪，如果气势再延长一会儿，也许她也会倒下，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现在只能侧躺在地上，紧握着白无方的手。两人之间，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正在蔓延。
“哈，经历过风雨的小树苗果然不同，去年的这个时候，早已没有一个清醒的了。”柯教习沙哑的嗓音传来，饶有兴致的盯着白木两人紧握的双手，“快去叫醒其他人，我要开始给你们上第一课----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