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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山中的水,林间的风

帝江和常曦从海边归来,在他们的眼前,是一幢不算太大的小木屋,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草坝上奔跑,在他的身后,跟着另外九个大小不一的孩子。

“太一,不要和弟弟们玩得太累!”常曦走到近前,一把抱住最小的那个,孩子在她的怀里面还有些挣扎,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被限制,太一也停了下来,按照母亲的话,开始招呼其他的孩子,若是换做以往,此刻的帝江也会浅浅的一笑,满是幸福的看着这个画面,但是今天,他似乎不能,这心里面莫名的担忧起来,他的眼睛停留在远方,哪里是太阳落下的地方,伴着一抹水色,一片晚霞将整个画面染成了火烧般的金黄。

那道红光,来得很快,帝江知道,这样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十六年了,却仿佛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

“那是什么?”常曦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侧,顺着帝江的目光,她也看到了天际的那条红线不断的从西向东划了过来,这个一向镇定自若的人,今天却表现得如此的反常,不但言语和笑容少了,甚至连自己走过来都没有注意到,他到底在担忧什么,常曦不知道,她心里面虽然担心,但也不太想要问得太清楚,因为,她明白,若是一个人,想要把事情告诉你,就算是不问,他也自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

“那是天踪流光,传说中西昆仑的至宝,常人速度再快,从东方之渊归墟到西方穷尽之地不周山,也需要长达三天的时间,但如果换做流光的话,一天就足够了!”帝江的脸上有些犹豫,他的嘴角缓缓的说出这些字来,常曦明白,他的心里面有话,但最终还是决定放在了心底。

“曦儿!我有急事出去一下。”帝江一个腾空而起,他要赶在那道红光到来之前劫住它,这是一个纠缠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孽缘,也终究是时间去结束了。

常曦注视着帝江离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族女子,心里面装着的就只是如何照顾好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她没了主意,身形有些不由自主的朝着一个方向移动,那方向的尽头,是自己曾经最为倚重的寄托。

很显然,孤寒也早早就发现了天空中的一样,这样的景色,并不常见,祖祖辈辈曾经传下过一个神秘的讯息,大凡当天空出现火烧的颜色时,就注定将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发生,但他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最终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我终究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红光停了下来,两人同时降落到山头之山,这里是云梦泽少有的小山丘,站着这里,刚好能够看到见远方的那个小土丘,哪里埋着的人,曾经也让这片大地沸腾过,帝江朝着那个方向,缓缓的鞠了一躬。

“你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但我却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百年的时间虽然很长,但对于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种等待,我不苛求你的心是否能属于我,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没有明言的背叛,才是最不能接受的存在!”云华夫人就站在他的身侧,但她的脸,却始终背对着这个男子,没有丝毫的转动,因为,此刻,那一张脸,还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这个问题,她的内心没有答案,又或许,她本来是知道答案,却只是不太愿意去承认罢了。

“对不起!”帝江只说了这三个字,他明了,眼下说什么都是多余,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再也回不了头,即使她愿意原谅自己,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自己的内心,难道还能真放得下付出的感情,想到这里,帝江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昔日最为温馨的画面,木屋前,是一家人在篝火之边,做着喷香的食物,孩子们在自己的身边追逐,他不需要两个人,千年万年的厮守下去,因为最珍贵的不是人,而是,那些属于彼此所铭刻在脑海之中最难舍的回忆。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云华的眼角,有一丝的泪花在闪动,她的语气之中,也包含着满满的忧伤:“她们不过是凡人,最多能活上百年,我也可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安静的等上你百年,到时候,你自然会回到我的身边,你说对吗?”

这一刻,风忽然变得急切了起来,原本雾气很重的沼泽地带,瞬间被吹散开来,就像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一丝的朦胧和遮掩,可现在,却将彼此清楚的放在对方的眼前。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了,帝江不愿意回答,是因为他知道,百年之后,按照妖兽两族的约定和自己兄长的性格,既定的事情就由不得自己来选,他的确会回到云华夫人的身边,但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带着对逝者的思念,而不能将眼前这个女子,全心的放在自己的生命当中,而云华也明白,很多的事情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可以改变,内心即使再疼,也不能当着这么一个陌生人表现出来。

“走吧,带我去见见她,我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个女人,能够占据你那高傲的心,将你轻易的从我的身边夺走!”云华夫人突然腾空而起,她朝着有个小村的方向缓缓的移动着,但很快,帝江就拦住了她,云华夫人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的冷笑:“怎么,你害怕我伤害她不成,以你的修为,就算是杀了我,恐怕也不会太费事吧!”

帝江有些无奈,他侧身让开,并没有再去追赶前行的云华,但他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这个女人的耳朵里:“我并不是害怕你去伤害她,就算是你真的杀了她,大不了我陪她便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挽回,而有些人,见了反而不如不见!”

云华夫人停了下来,她心里面咯噔一下,自己这个念头,无非是心中的不甘罢了,就算是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自己又能拿她怎么样,就算是杀了她,也注定这场游戏输的那个人是自己,因为在评判者的内心,已经选定了答案。

“我原本以为我会很生气,但是看见你的那瞬间,我却怎么也愤怒不起来,罢了,就如同你说得那样,见反而不如不见,但我这心里,始终还有有一些不甘,帝江,你我相识这么久,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到底在你的心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云华夫人又再一次回到了帝江的身边,她的手里面多出一株太阳花来,那是她与帝江结识时,帝江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这种花本来生长在东海之中,花虽然开得娇艳无比,但离开了东海的环境,却是极难养活。

帝江也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株太阳花,他原本只是当作见面礼,可却没有想到,那朵花,却被这个女人养活到如今,甚至比起当日来,开得更见的妩媚,他的眼神停留在花朵上片刻,这才缓缓的说道:“云华,你是个不错的女子,无论是从出生还是本身,都是极为高贵的存在,但是,你是林中的风,即使内心再起波澜,也不会冲破条款的束缚,规规矩矩,一板一眼!”

“那么,她呢?”云华夫人将花朵递了过来,她是第一次从他的口里了解自己,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她明白,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淡而又有规律的一生,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呀!”帝江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他的目光是停留在东海之滨的,常曦就在哪里,那个女孩才是千万年之间,唯一一个走进自己内心的光,却渐渐的消减了那一分悠久的黑暗:“而她却是水,水即使被禁锢在山间,也会在狭小的缝隙之中缓缓的渗透出来,只是,没有几个人能抓得住风的尾巴,跟得上它的步伐!”

“好一个林中的风,山中的水,这个评价倒是中肯得很!”云华夫人苦笑一声:“妖尊帝江,从今天起,你我就是陌路人,我云华在此起誓,以后若是再见面,也不需要再有彼此假装的寒暄,天涯万里,自此不再往来!”

天踪流光的速度极快,云华夫人更是用力的催动,她虽然说得很决绝也很坚强,但心里面的那种感觉却丝毫也做不得假,但眼下,她必须尽快的赶回西昆仑,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让西王母知道,编织谎言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在这之前,她更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帝江的心里面反而倒有了一丝解脱感,埋藏在心里面的话,终于能够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但他也明白,一场暴风雨也许马上就会铺天盖地而来,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与孩子们又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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