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归一功》的第三册名叫“积调”,我一路看下去,越看越惊奇。原来“积调”讲的是体内阳气的搬运积累方法,最后能把浑身的阳气搬入指定经络就算练完,我早已无师自通。
再看第四册“锻淬”,说的是怎样锻打体内阳刚气。一开始篇这么写的:气之一物,充盈天地无所不在,但虚渺无形,手眼难触,体内阳气尤其如此。本册练功法,取百炼成钢意,调积体内阳气锻打淬炼,无形变有形,练成后阳气始成其刚,方可称“阳刚气”。
我按照第一页的绘图,比着说明先逼一身阳气聚集到右臂手太阴肺经,不断地压缩、拉扭,不一会儿就感觉右臂炽热难忍,想到既然有锻打一说,是不是和打铁一样可以急冷呢?于是把右臂伸到水龙头下冲,顿觉凉爽舒适。正想努力继续练功,我妈一声大喝:“干嘛呢!这么凉的天你疯了!不感冒不得劲是不是?浪费的水你能再造出来怎么的?给我起开!”我直接蔫了,灰溜溜落荒而逃。没想到老妈成了我在上乘功法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挡路石。不过人民的创造力是无穷的,作为人民的一员,我的创造力也是无穷的。我为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练功地点——北湖。
北湖是跟鬼道派掌门周门,主持建造的四个人工湖之一。说是人工湖,其实只是在原先的一个小湖基础上扩建而成,静谧幽寂,少有人至。我想,等练功练得浑身炙热,跳进湖里,应该能起到更好淬炼之效。
说干就干。我找个空闲乘车去到慕山北面的北湖。
北湖不像其他三湖都造有凉亭长桥、曲廊观台,就只是一单纯的湖,光照稀少常年阴翳,小风一吹湖面淼淼,轻涛拍岸,水鸟啁啾,景致十分不错。我兴甚至哉,作诗咏志:“自来水你不让冲,厨房里面把俺轰。来到北湖真对路,脱了光腚练神功。”
我掏出第四册书“锻淬”,先默颂一遍,看看四下无人,就开始脱衣服。刚解开扣子,一阵风灌入怀中,灌得我瑟瑟发抖,我有点后悔这样草率行事,内心交战一番,还是决定继续我的计划。先把宝剑摘下,再迅速把衣服脱得精光,抖抖衣服刚想叠起来,口袋里绿光一闪,抖出来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颗圆滚滚的绿石头。石头指甲盖大小,清香扑鼻。原来是上次援助活岩寺时,青棺从毒鲵体中找出来的,一直放在衣服口袋里没拿出,我都快忘了。我已冻得瑟瑟缩缩,赶紧把绿石头放在衣服边,四肢同时运起纯阳归一功,阳气不断地累加、压缩。大约有五分钟我就感觉不到冷了,又过十分钟,已经浑身发热,直似架火烘烧,这时候按书上说的应该收功,等冷下来再继续行功。可是我既然自创急冷法,哪能就此罢手,忍着炙热如焚感,小心翼翼向湖里迈去。谁想岸边湿滑,我脚下一溜,“噗”得滑进去。幸亏会几下狗刨,呛几口水后终于摸到近岸,专心运功。我练得刚刚来了点感觉,就见湖边小树林里出现一人往我这方向走。我这副样子别人看见不把我当成神经病才怪。还好智商不负众望,及时想出应对之法,我大声说:“哇塞,来个冬泳就是爽啊!”一想不对,现在还没到冬天,连忙改口:“哇塞,秋泳就更好啦!”说完装作游完泳的样子爬上岸。从树林里出现的那人,一看我赤身裸体从湖里走出,不由地瞪大眼睛。绕是都为男爷们,我也不禁有些羞捏,拿准备好的毛巾胡乱擦擦,找个干燥地方穿衣。衣服上不知什么时候爬满蚂蚁,我毛得不轻,赶紧提起衣服使劲抖擞说:“深秋天气怎么还有蚂蚁!”把衣服里里外外抖落几遍,穿上,背好宝剑,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那颗绿石头没了。细细找找,发现绿石头偏离原先位置,滚到一旁,几群蚂蚁正围着绿石头掐架,蔚为壮观。我插进脚去,弯腰把绿石头捡起来,自言自语:“看来地球气候环境变化太大,蚂蚁们都搞错季节了。”
我抬眼去看刚才来的那人,见他年纪约三十上下,带顶鸭舌帽,一副常年在外奔波的堂红脸色,肩宽臂长,脚穿帆布鞋。他肩抗手提的带来不少东西,往湖边一放,开始低头干活。我走近一看,他正在向一个大脸盆里倾倒东西,倒出来的东西有一股麯味,色泽发黄,半稠不干。倒完之后他开始在盆里团丸子。我看着挺新奇,问:“叔,你这是在干什么?”大叔侧扬脸看看我,说:“我在揉鱼饵。钓鱼。”我这才注意到他脚边还放着一根鱼竿。不过这鱼竿也太长了,足足有八九米长,木头制的,底端有一拳粗,越往上越细,顶头挂绳。我说:“叔,你这鱼竿那么长,举着不费力吗?”大叔边埋头苦干边说:“这可不是钓鱼竿,这是打窝子用的。”“打窝子?什么意思?”大叔堪堪揉完一盆,刚想答话,突然跳起来喊:“我靠!今天饵里香油放多了,蚂蚁都引来了!”端盆跑开。我一看,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蚂蚁,心中暗自好笑大叔的惊慌相,小小的蚂蚁都能把他驱离岸边。
忽然脚腕子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我不由左右脚轮番着地,演了一出猴子跳舞。开什么玩笑,蚂蚁不追着鱼饵去,围着我转悠什么,还顺着我脚往上爬,蜇着我了。我急急忙忙跳到一边,对着裤脚连拍带打,一生气拔出飞雷剑,照着地皮乱刮一阵,地皮被我生生刮下一层,碎泥烂草满天飞。出完恶气,再来看钓鱼的大叔,他口成鹅蛋形状傻盯着我,似乎有些感想要发,喉咙动了动,终究还是没发,又低头哼哧哼哧团丸子。
大叔团完两大盆丸子,把那号称打窝子的长木杆细头端起。原来这头虽然拴着绳,但绳并不太长,绳末挂着松垮垮的小袋。他把一个丸子放进小袋,小心翼翼把杆子伸到远远的湖面上。由于杆子太长,他不得不把杆子架到脖子后的双肩上,用两个手臂压着,侧着身一抖,丸子从袋里落入湖中,双脚一拧,长杆以他身体为轴划个弧,离开湖面停在地面之上。他对我说:“小伙子,帮忙再给挂上一个鱼饵。”我跑到盆子那里,拿个丸子,又跑向杆子,给他挂上。这丸子有半个馒头大小,气味浓郁,熏得我手上也是。我给他挂了两次,觉得战线太长,干脆一搂,把盆抱过去,快多了。
这大叔白白将鱼饵投进湖里是何用意?我揣着个大问号仔细观察,发现他投的有说法。鱼饵并不是投在同一地点,而是呈圆形分布围了个大圈,难倒这就是所谓的打窝子?
大叔忙完,把杆子一撂就地休息。我问出心中疑问。大叔说:“你说的对,这就是打窝子,不过我打窝子的方法可是独创。一般的打窝子,就为聚集鱼儿方便上钩,我这打窝子可只针对一条鱼。”“就一条鱼?你确定钓上来的就是你想要的那一条?”
一涉及到专长,他话匣子就打开了,说:“说起来还得从去年讲起。去年三月,我来这里钓鱼,钓完后正要收拾家伙走人,却见湖心突然出现一道白线,先由北向南,再由南向北,快若星驰地游了个来回。根据我多年钓鱼的经验,我判断这湖里有一条鱼大王。今天就是来对付它。”
我一听,激动地打断他,大声说:“叔,我这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碰到你钓大鱼王喽。”顿一下又说:“不过你去年看见它,怎么今年才来钓?”
大叔摆摆头,拖起长音说声“哪~里”,用手拍拍我肩膀,以示我还太嫩。“你不明白。但凡鱼能成王,年岁必久,生存经验十分丰富,轻易不会出来。想要引它上钩,连续打窝子的时间需以月计。根据我上次的观察,这北湖里的鱼大王更厉害,还不知活了多少年呢,肯定狡猾的很,不容易上钩。我天天来这打窝子,已经打了一年多,今天勉强下钩都怕早呢。”
我瞠目结舌,说:“好大的工程啊!照你这样说那鱼都成精了!”
“可不就成精!胜败就看这一钩了。”他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缠满线的轱辘,这轱辘就像放风筝用的线圈,只不过放大几倍,上面装有转轮和卡簧,能轻松收放。我心中好奇,强压下提问欲望,静静看他到底干嘛。
又见他拿出一嘟噜钩子,扯出线头挂上。我明白了,说:“叔,你用这东西钓鱼啊。还有,用这么多钩子不浪费吗。”他说:“大鱼一但咬钩可不是轻易能降伏的,更别说鱼大王了。我这套是专门钓海中巨无霸的,线也是钢线,不然承受不住鱼的大力。这些钩子扎到一块,也有一个名目,叫爆炸钩,也是专用来对付大型鱼的,只要它咬住就休想松开。”我越听,猎奇的感觉反而越淡,想到一条称霸湖域的大王遭受无端之祸,吃满嘴钩子血肉模糊的惨状,心底不忍。这时只见大叔用剩下的饵料重新团了个大丸子,并把爆炸钩团了进去,一只手紧握线轱辘,另一只手甩起钩子,像甩流星锤似的一丢,钩子飞出去,扯得鱼线“嗤嗤”作响,“噗咚”落进湖中,正好落在刚才那一圈窝子的中心,只剩一个皮球大小的漂子浮在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