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波在祭坛内度日如年,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只是守一境修士,还不能吸收天气元气为己用。更何况,祭坛内一丝元气也没有,白茫茫望不到边,大到让人绝望。没有食物,没有水,侯天波每天都在计算,自己还能活多久。
洪拓却过得无比滋润惬意。自从进入祭坛,那神秘的玄武胎息神咒再一次松动,释放出艰涩的符文。这些符文大如苍头,在他的经脉之中游走。青色玄胎如寒冰遇见滚水,化为玉色元气,拓展洪拓全身经脉,渗透进入肉身,骨骼。洪拓就像一个营养过剩的孩童,宛如温润的红色玉石。一拳刺出,三寸玉色气芒由拳端爆射而出。真气爆棚,虽然还为未能脱体,离那守一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你怎么不用吃饭喝水,而且越来越精神,修为暴涨?”侯天波趴在一块云上,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我当然有秘法。不过不能传授给你。”玄武胎息神咒来历神秘,功法玄奥,洪拓当然不愿意有第二个人学会。这是他的私心,而且他会直截了当把自己所想告诉侯天波。
“你觉得这样做,对吗?我就快不行了,你的法可以救一条命。”侯天波很怕死,不想死,眼中充满乞怜的神色。
“你不会死。我会带你出去。”
“那老头一直守在外面,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哪一个我们也不是对手。怎么出去?”
“跟我来,带你看样东西。”洪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侯天波嘟囔着从云上爬起,“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洪拓拽着侯天波,脚踏云彩急速前行。足足一个时辰侯,突然纵身一跃。“啊!”侯天波吓得魂不附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脚已经落地。“你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怎么这么怕死。”洪拓有心调侃他。
“你不怕死?虽是烂命一条,也要死的有价值。战场杀敌,建功立业,换来的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运气好的话,我王赏赐下仙法,将来白日飞升,做那天上神仙,长生不灭。”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南边,海上。都说海上有上古隐匿的宗门,我想去拜师!”“要不,我们一路吧。”“算了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心血来潮,给我一掌。”洪拓虽然极力化解两人之间的仇怨,但让他和侯天波天天待在一起,比死还难受。侯天波心机深沉,诡诈。与之相比,洪拓更喜欢路上遇见的那个胖少年周祖。“也不知道这家伙在云阳宗混得如何?他那么会做人,出手又阔绰,应该不会太差。”
波云诡谲,云雾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洪拓口中念念有词,发出神秘的咒语。白色云雾朝四周散去。这是一座广场,那影影绰绰的原来是一尊尊石像。这些石像有男有女,穿着贴身衣服,男的高大健硕,女的身材高挑,曲线玲珑。
“看见没有,他们的服饰很奇特。我虽然去的地方不多,但像这样大胆的装束,闻所未闻。”洪拓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大荒的服饰,讲究宽松,女子更是把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这些石像,简直就是穿着内衣站让人观赏。
“你发现没有,他们胸前都一个特殊的标记。”侯天波指着一个石像说道。
标记呈圆形,上面似乎有一团星河在旋转。洪拓被包裹在玄天甲中,青色玄胎上面的神秘符文狂暴,无数符文涌向玄天甲,一个一个由符文组成的漩涡布满它表面。石像胸前的圆形标记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上面的那团星河开始旋转,广场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洪拓丹田中的青色玄胎在沸腾,巨量的玉色元气冲出洪拓的身体,洪拓整个人呈透明状,全身的骨架清晰可见,十分吓人。侯天波被突如其来的狂暴元气抛到广场边缘。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撼。
几百座石像,胸前的圆形标记发出柔和的蓝光,贪婪的吞噬着玉色元气。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波纹如海潮,一层一层,向广场外虚无空间扩散,虚空深处传来奇怪的声响。‘咚’声音沉闷,像有巨人拿着大斧敲击山体。
“快停下来。”侯天波被抛在地上,听得非常真切。那声音是从地底传来的,隐隐约约有铁链在晃动。“难道地下关着什么凶恶的存在?”他谨小慎微,也有些见识,随军打仗,见过听过的奇闻怪事不少。
洪拓就在方才那一刹那,突破到守一境。窍穴,经脉与体外连接的最后一层隔膜被狂暴的玉色元气撞开,在千分之一刹那的剧痛过后,元气在疯狂宣泄。他的神识进一步壮大,神识顺着元气徘徊在石像胸前的蓝色漩涡边缘。他就看见,蓝色漩涡后面是一片巨大的海洋。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跨过这个漩涡,进入那片海。
“传送阵!”洪拓哈哈大笑。在《寻仙录》中有记载,这种只有各大宗门才有能力架设的传送阵,竟然被自己遇上。洪拓大致数了一下,广场上的石像有一百多尊,那就意味着这里有一百多个传送阵。真是大手笔。“不知道其它石像会把人传送到哪里?”洪拓刚想用神识探查其它石像,地底下传来的声响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下面好像关着什么东西?”洪拓自言自语道。
“还用说。想到怎么离开这里了吗?”侯天波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办法是有,不过我不敢肯定。”
“那就赶紧呀。我敢肯定,我们脚下,关着的东西,绝非善类。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离开。”
“外面来人了!”洪拓指着祭坛外面道。
“这里很古怪,有时什么也看不见,被云雾笼罩。有时却能直接看到外面。你是不是掌握了这里的阵法?”
“没有呀,我往外一看,就看见了。是胖子!”祭坛后面的小树林里,胖子周祖蹑足潜踪,鬼鬼祟祟。“你认识他?”“我的一个朋友。不只一个,他们来了不少人。”“还有高手。”
“什么人,擅闯我族禁地。”长啸声此起彼伏,白发老者领着数百族人将闯入者围住。这些人身穿黄色道服,显然出自同一宗门。“我们是云阳宗的人,奉青阳道人法旨,取回我宗圣物。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人群中走出一个瘦小的老道,老道身穿八卦紫金道袍,手提长剑,剑身泛着紫气。
“云阳宗,合道境太上长老。你不在洞府修行,跑到这世俗肮脏之地做什么?”白发老者古井不波,并未被对方的气势压垮。
“我说过,奉青阳道人法旨,取回我宗圣物。尔等速速离去。云阳宗是仙道正派,不滥杀,不欺压大荒百姓。
“这里是我族禁地,没有你们要的圣物。休要在这里撒野。老祖护佑我族万年,他的威严不容亵渎。老朽无德无能,却也要拼死保全我族的荣耀。”
“战,战,战!”“把他们赶出去!”“亵渎老祖的威严,杀!杀!杀!”
“你们再要阻拦,别怪我们不客气。”云阳宗弟子中有人喊了一嗓子,瓮声瓮气。
洪拓循声望去,周祖胖墩墩的身子藏在祭坛的阴影里。两家谁也说服不了谁,刀枪相向,杀在一处。村民虽然有几百号,却大多空有一身蛮力。几个有些天赋的汉子跟随白发老者修行,也不过一二重的修为。云阳宗来了三四十名弟子,最差的也是武道巅峰,先天高手。一般都是一重存想境修为。二重守一境的有十几个,还有三个三重导引境弟子。
村民跟本不怕死,好些都是提着菜刀锄头就上阵。但两边实力相差悬殊,片刻后,数百村民躺在地上,断胳膊断腿,没有一个能够爬起来。白发老者被老道剑气锁定,动惮不得。两人境界相差太大。
“这是我宗疗伤圣药,拿去给他们服下吧。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人。取回圣物,我等即刻离开。”老道瞅了一眼胖墩墩的周祖,示意他把疗伤丹药发给村民。“是,师父!”周祖掌中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只见他从里面掏出几百个小瓷瓶。
“拿着丹药,散了吧。离开此地。这个地方很危险。”周祖喃喃自语,被老道喝止。“再要多言,罚你面壁一年。”
噗通,白发老者喷出一口鲜血,耗尽周身真气,摆脱老道的剑气,跪倒在地。“老祖,你快显灵吧。你的子孙受人欺凌残害,禁地被外人肆意破坏。老祖,快快显灵吧。”地上数百村民挣扎着爬起来,齐刷刷跪在老者身后。“老祖显灵吧!老祖显灵吧!”
众人的念头汇聚成一股看不见的气,这股气随着众人的愤怒急速壮大。祭坛前那尊石像突然睁开双目,两道金光从双眼中射出,两名云阳宗存想境弟子被金光射穿身体,当场毙命。
“罪人,这里不是尔等可以涉足的地方!”整座山开始颤抖,石像的嘴巴开阖间,音波扩散出去,切割一切。“快走!”老道元气勃发,撑起圆形气盾,将众弟子罩住,手中长剑朝虚空斩落,带着数十名弟子随剑光遁走。
那石像扭过头,看向祭坛中的洪拓。两束金光无视祭坛的阻隔,直逼洪拓和侯天波。这两人吓得肝胆俱裂。“随我来。”洪拓将侯天波夹在腋下,运转玄武胎息神咒,钻入那座石像胸前圆形的标记。那是一座传送阵,洪拓运气很好,一阵天旋地转后,来到茫茫大海边。
脚下是松软的沙滩,蔚蓝色的海面上,不时有大鱼露出脊背。空气湿润,洪拓提鼻子闻了闻,到处是海的气息。他长在深山,从未见过海。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
“那石像会不会追过来?”侯天波惊魂未定,那尊石像实在太诡异,眼中射出金光能直接将修士的肉身击穿,这是何等恐怖的神通。恐怕传闻中的人仙,大玄的王玄化天也没有如此手段。
“放心吧,它要是能过来,早就过来了。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