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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马可·奥勒留卷(2)

人自身的力量完全可以达到不至于陷入罪恶深渊的目的。那么,本可以让人虔诚向善的东西,怎么会使人最终走向生活的堕落呢?宇宙可能会出于本性而忽视了这些事情,最终导致这种错误的发生,即善与恶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降临在好人与坏人的身上。

这一结果的发生,既不是因为无知,也不是因为有知,同样也不是有意施展力量去防止或纠正这些事情,而且也不可能是因为其缺乏施展这种力量或能力的意志。可以绝对肯定的是,生死荣辱、苦乐甘甜等各种事情都会平等地发生在好人与坏人的身上,却并不一定会让我们潜心向善或者自甘堕落。故而,这些事物本身并非具有善或恶的本性。

世间事,稍纵即逝!对整个宇宙而言,这些事物的本体消失不见了;而对时间进程而言,则是对这些事物记忆的模糊直至彻底遗忘。世间所有可感知的事物,无不具有这样的特性。就算是那些带有快乐诱惑或带有恐惧的痛苦,以及那些所谓的闻名海内外的虚名都符合这一特性。

实际上这些东西大都是一些毫无价值、应受鄙视、肮脏不堪、容易腐败的一潭死水而已!我们的理性力应该注意这一点,也应甄别出那些用哗众取宠的言词、观点来获得“好名声”的伪善之辈;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死亡本身的事实原貌:如果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运用自我反省的抽象思维能力把与死亡有关的所有想象都进行逐一解析,那么他就会把死亡本身看做是一种符合自然本性的轮回运转规律;如果对自然世界的轮回运转还心存恐惧,那么这样的人只能说是太小孩子气了。

但不管怎样,死亡并不仅仅是自然世界的一种轮回运转,还是一件符合自然原本目标的一个环节。我们的理性力还要认识到世间俗人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神的身边的,而且也要知道人的哪个部分可以向神靠近,最后还要知晓人的这一部分可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实现与神接近的终极目标。

人世间最可叹可怜的事情就是如某个诗人所提到的那样:世俗的凡人费尽心思地到处打听并反复询问着九泉之下的事情,或者挖空心思去揣测隔壁邻居们的想法。他们没有认识到,其实一个人只要专注于自己心中的神灵,并虔心尊奉神灵,就可以让自己功德圆满。

把死亡视为自然的一次运转

一个人短暂仓促的一生,只是蛮荒宇宙中的“一粟”,而宇宙物质才是其巨大的“沧海”。人的感知总有不足的地方,而人的身体也最终会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只是打一会儿转的旋涡,而命运实际上是无法占卜的,最后,所谓的声望也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虚名。总而言之,人类肉体所有的一切仿若匆匆逝去的水流,人的灵魂内在也只是黄粱一梦,随时可能在世间蒸发,生命总是在一场战争中度过,我们都是生命的匆匆过客,所有的好名声在我们死后都终将湮灭。

既然如此,人还需要什么信念上的引导呢?答案就是:哲学,而且哲学是唯一的解答。真正的哲学可以成为我们心中的守护神,让我们免受暴力与伤害,让我们可以不被世俗的痛苦与欢愉所侵扰;也不去做漫无目的的事,不会犯错或做出伪善的事情来;最后,我们也不用总限于需要别人做或不做什么事情的迫切心情之中。除此之外,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坦然面对并欣然接受。事情的发生之地便是它的根源之地,因即是果、果即是因。最后,不如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去面对死亡。

死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其实就是一堆生物组成的元素解体而已。而既然在事物不断变化的过程中不会使元素本身受损,那么我们又何必去牵挂和担忧所有组成人体这些元素的变化和分解呢?既然死亡是符合自然法则的,那么符合自然法则的东西本身当然就不是什么罪恶了。

在某一天,你将成为一具尸体或者骷髅,或有名,或无名。而名字只不过是一种声波和回响。生时贵重之物,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最后都是那么易朽和无足轻重,就像小狗相互撕咬一般,也像小孩子在相互争吵、欢笑之后马上又哭闹不停一样。但忠诚、谦虚、正义和真理却从一马平川的平原,登上了奥林匹斯山。

到底是什么让你驻留于此?因为感觉的对象极易变动且从未静止过,而感官是迟钝的且容易接受虚假的印象。而且,可怜的灵魂本身,也是从血液中散发出来的。在这样的世界上,获得的好名声到最后只不过是一场空而已。因此,不论死亡是最终的消灭抑或是会漂流到另一个国度,你还是平静地等待生命的结束吧。

在那一时刻到来之时,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尊敬神灵和赞美神灵、以善待人、凡事宽厚待人以及自我节制之外,还有什么呢?至于那些超越可怜肉身限度之物,请记住一点:它们原本就不属于你,也不在你的能力掌控范围之内。

宇宙物质如同山洪暴发般将一切物体全盘带走,因为其本性便是与整体既相统一又相协作的,犹如我们身体器官各部分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合作关系一样。时间洪流已经吞没了多少个克律西普斯,多少个苏格拉底以及多少个爱比克泰德啊?你还是用同样的思想来看待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吧。

演好人生的剧本

当一名演员被辞退让他离开舞台时,他说“可是我还没有演完五幕,而只演了三幕”,但是在人生中三幕就是全剧,因为怎样才是一出完整的戏剧,决定于那个先前曾是构成这个戏的原因,现在又是解散这出戏的原因的人,可是你却两方面的原因都不是。那么满意地退场吧,因为那解除你职责的人也是满意的。

满足于宇宙分配给自身的时间和空间,这是一个理性的人容易做到的。但是,通常情况下,人们也会想,人生太过短促,在我没有达成所愿的时候,或者生命蒸蒸日上的时候戛然而止,这是怎样的悲伤和遗憾啊,这叹息里裹杂着一种“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沉重。

然而,人生是一场戏剧,到底三幕是完整还是五幕是完整,并不由我们决定。对于我们来说,只能安心于造化的安排,把现实中我们最终拥有的结果作为全剧,不管是三幕,还是五幕。

不要苛求完美,不要期待人生没有遗憾,不要为了瑕疵而痛苦,因为这就是生命的本质。

在生活中不受死的诱惑也不逃避死亡,对于灵魂究竟在身体中寄寓多久,不必过于关心。即便必须马上离去,也要乐意地离去,就仿佛要去做别的可以正派和体面地去做的事情一样。

看看在你之后的无限时间,再看看在你之前的无限时间,在这种无限面前,你的人生是三幕还是五幕又有什么差别呢?

让心灵井然有序

对美好事物的愉悦体验

自然界有和风丽日,也有暴风骤雨;有高大的树木,也有恼人的虫蛀;又欢乐的景象,也有痛苦的环境;有花有果,有欣欣向荣,也有枯萎凋零,每一个来自自然的事物都有其互相对立的两面,而这两面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果实。人类就生活在这样的大自然中,所谓社会,不过是人化的自然而已。

对人生中那些我们漠然置之或者欢喜厌恶的事物,不妨换一个角度来看,试图确定每一个事物的价值。要明确凡正当的事情都是可能的,凡符合自然的事情,自然也就会使它产生,而自然发生的事情绝不是恶。

所以,当一个人吻他的孩子时,如果有人说:“这孩子终有一天要死去。”不要把这看成是凶兆之词。古代哲学家埃比克太德说:那些表示自然的活动的词没有一个是凶兆之词。或者如果它是,也不过是那种跟说麦穗的收割一样的凶兆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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