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素,它是完全的和谐。最根本的自由不是从某样东西里解脱,而是自由的头脑和心灵的一种品质,在那里不存在方向。对于我们生活中的混乱的彻底否定就是自由,每个人都有靠自己进入自由的了悟领域。
根本的自由
根本的自由不是从某样东西里解脱,它是自由的头脑和心灵的一种品质。没有这种自由,人类就只是一部机器,生存就是痛苦。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自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因素。没有内在的真正自由,我们就不会快乐、平安;没有心灵的根本自由,人类就只是一部机器。诚如著名的哲学家、作家卢梭所说:“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桎梏当中。”个人永远是受制约的,住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一样,永远都受到社会、文化以及个人思想结构的制约。知识的积累和科技的进步其实加强了对个人自由的压制,物质文明的发展破坏了人类的自然状态,它所产生的是人的嫉妒、竞争、痛苦和恐惧。自由则意味着“自然”,意味着内心的状态、完整的人格和精神的自由。只有在自由的、自然的状态下,我们的内心才具备一个完整的人格,个人才能够过完整的生活,而不是零碎地过着片段的生活。
那么,我们人类是否有可能自由地、和平地、真正地生活中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可能从制约里面彻底解脱出来,不只是意识形态或观念上的解脱,也包括心理上的、内在的自由?我们每个人都是带着这样的疑问在生活,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自由。
一个年轻人来到禅院,问禅师:“什么是团团转?”
禅师随口答道:“皆因绳未断。”
年轻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头牛被绳子拴了犄角缠在树上,它想离开树到草地上吃草,结果它转过头来转过去都不得脱身。师傅没有看到那头牛,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所说的呢?”
禅师笑了笑,说:“你说的是事,我说的是理。你问的是牛被绳索拴住而不得挣脱,我说的是心被俗物缠绕而不得自由。”
我们每个人都像一头牛那样,被金钱、声望、名誉、地位、忧愁、恐惧、痛苦、冲突等外物的绳索束缚着,在得与失、生与死之间团团转,不断挣扎而不得自由。在这样团团转的状态里,我们的自由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牵着,虽然我们无比地想挣脱绳子的束缚以解放自由,但结果却往往是越想挣脱越被束缚,越得不到自由。
每一个年代的人都在追寻自由的境界,从政治、经济到精神上的自由。例如全世界的人们都曾在政治上为自由而战;各种宗教也许诺自由,不过不是在现在的生活中当下给予,而是在另一个世界。如此一来,其实我们只是把自由看成活动的自由,例如身体活动的自由或思想活动的自由。也就是说,我们似乎一直在追求表面上的自由,从无到有的权利,为所欲为的权利,选择的权利,追求更广阔的体验的权利。然而这些只是非常有限的自由,其中常常包含着大量的冲突、战争和暴力。
自由绝对是必要的,但不是为所欲为式的自由,而是根本的自由。当我们谈论自由时,我们谈论的是一个根本的话题。它不是从某样东西里解脱,而是自由的头脑和心灵的一种品质,在那里不存在方向。从一个东西当中解脱出来只是对“已然”的一种调整后的延续,只不过是一种反应罢了,因此它不是自由。自由就是完全的和谐,当有了深刻的、根本上的自由的时候,它便扎根于自由的真实而非自由的观念,那个自由便会遍及人们所有的活动、所有的努力。没有这种自由,生活便始终都只是局限于时间和冲突的小圈子里的活动。
自由只有在活生生的当下、在日常生活里才会出现,对于我们生活中的混乱的彻底否定就是自由。回归自然即是使人恢复这种自由的力量,它使我们脱离外界社会的各种压迫以及文明的偏见。我们的心念一旦免除了情欲、恶念、无知,免除了庸俗、贪欲,就会发现这种自由的真相。
“分别心”加速心的败坏
我们的生活全部建立在分别心上面。我们一直在选择、分别、抛弃、接受、拒绝,分别出种种的生活层次,在这个过程中心一直在败坏、崩溃。
——《谋生之道》
这个地球是被划分过的世界,我们有贫贱富贵的分别,有多少长短的分别,所有的事物都是被分别出来的。
李渤是唐朝时候的一名江州刺史,他问智常禅师道:“佛经上讲‘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小小的芥子怎么能够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这是不是说得太过夸张了?”
智常禅师笑了笑说:“人家说你读书破万卷,可有这回事?”
“当然有!”李渤得意洋洋地大声答道。
“那么你读过的万卷书现在在哪里?”
李渤抬手指着脑袋说:“都在这里!”
智常禅师合十浅笑:“奇怪了,我看你的头颅只有一个椰子那么大,怎么能够装得下万卷书呢?”
李渤听了,当下恍然大悟:原来事物本无大小、多少的分别,是大是小、或多或少都是由人的分别心造成而已。
我们通过心去观察事物和了解他人,心是我们发现、质问、探索、追究问题的工具。但是随着我们心智的不断成熟,我们就越来越发现人类滥用了心,我们使心持续地加速败坏和崩溃。追根究底,这种败坏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的分别心。
可以说,我们的生活几乎全部建立在分别心上面。我们用贫富分别生活的层次,用高低贵贱分别职业,用亲疏远近分别关系,并对不同的专业和种属分别出喜欢、不喜欢的感觉,还分别种种观念和信仰(接受这个、丢弃那个)。我们的心理结构就是建立在这种分别的过程上面,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用力比较、鉴别、批判和下结论。在这样的分别里面从来就没有直接的、真正的了解,有的只是一直累积“分别”的能力,建立在记忆、知识上面的能力,并且因为不断地在分别,所以我们必须用力地挣扎,因此总在不断地产生冲突和矛盾。
在禅观里面有一种说法叫“大小相即,无有分别”,和“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所表达的意思相似。须弥山虽然很高,却又能够被小小的芥子所接纳,同时又能够保持自身的原始面貌而不被改变。这种“大小相即”的观念就是破除了大小相对的分别相,从而获得一种大小相容的圆融境界。事物本来的面目并无所谓的大小之别,只是人受到利己之心的驱使,才会从功利的角度去判别它的大小功用,才会生出大和小的区别。
分别心是为了利己,难道这不就是野心吗?我们的生活就是野心。我们想成名,想要有成就,想要积攒很多金钱。要是我们不聪明,我们就想变得聪明;如果我们粗暴,我们就希望自己变得不要粗暴。这种“变得”,就是受到野心的驱使所产生的行动。不管我们是想成为一名位高权重的政治家,还是一名智慧超群的圣人,这种野心,这种驱使,这种“变得”的冲动就是分别,就是野心进行的过程,其目的只在追求一个接一个的结果。因此我们的生活变成了一连串的挣扎。我们的心就在这个“变得”、这个挣扎的过程中败坏了。这种败坏,本质就在于分别。
我们看到,不论是在学校里面,还是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野心都会助长竞争。大家都在努力往上爬,都想创造纪录。这种野心确实在物质层面产生了一些可见的利益,但是,接下来显然就是心灵的愚昧以及物质对人的制约。我们的心失去了弹性、失去了单纯,因此无法再直接体验事物。
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一种不是建立在野心之上的生活方式,没有分别,不问结果,只问耕耘?
佛家常说:“不妄想、不分别、不执着。”大与小、高与低、多与少、善与恶、好与坏、生与死,都是事物最纯真、最单纯的真相,本来就无好坏之分。所谓“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我们若想不起分别心,就要凭借我们的本性单纯、朴素地生活,抛开“你”、“我”的界分和“大”、“小”的差别。
不要对抗习性
如果我们知道破除某个习性就是在培养另一个,那么只剩下一个行动,那就是不去对抗习性。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还在习性的模式中,因此什么都不做,也不再奋战,便是最高的智慧。
——《爱的觉醒》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喜欢这样或喜欢那样,那种偏好里面带着个人特有的气质。
有一位记者问著名作家冯骥才:“您怎样分配写作和作画的时间?”
冯骥才说:“我从来不分配,只听从于生命的需要,或者说遵从生命。”当他在写作写到最充分时,便想画画;在作画作到最满足时,即渴望写作。好像爬山爬到峰顶时,纵入水潭游泳;在波浪中耗尽体力,便仰卧在滩头享受日晒与风吹。在树影里吟诗,到阳光里唱歌,站在空谷中呼喊。那是一种随心所欲、任意反复的选择,任凭生命状态的左右,没有安排、计划与理性的支配。这就是遵从生命。
遵从生命就是让自己处在没有对抗的生活状态中,不去抵抗自己的本性,不去违背内心的意愿,不去对抗已有的或正在形成的习性。像冯骥才那样想到写作就写作,想到作画就作画,何必非要安排先后顺序或固定时间,随性而发便是最高的境界。
习惯不分好坏,只是一种习惯,或者我们称之为习性。它是指由于没有意识而产生的重复行为。一个人可能故意陷入习惯,或被某种权威所说服,或由于恐惧而陷入自我保护的反应。例行公事,无论在日常生活中多么有效或必要,通常都会导致一种机械的生活方式,这也是习惯。我们陷入心理习惯或惯例,因为我们认为那是最舒服的生活方式。当我们仔细观察在关系中形成的习惯,自己的或别人的,我们就会发现,它有一种懒散、草率和漠视的特质。
那些被认为是好的习惯自然而然地被我们认定为是优秀的行为,从而不被我们所批判,反而我们会有意识地加以巩固那种习性以使它沉淀成一种不可磨灭的内在的品质。而那些被我们认为是坏的习惯,则不断地遭到我们的攻击和反抗。例如我们从小就养成了懒散的习惯,以前我们没有注意到想要更正它,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它愈来愈根深蒂固。有的时候它会消失,不久又会重现。从有记忆以来,我们就在和这个习惯奋战对抗。我们似乎无法把它去除,但我们又想彻底控制它。
于是我们又培养了另一个习惯——对抗习性。我们以为培养另一个习惯就能克服前者,其实只是否认了前者的存在。当我们无法去除前者时,就会为自己的弱点感到内疚、羞耻、沮丧,甚至愤怒。一开始我们只有一个问题,现在却有了两个。对抗习性只能导致更多的问题,而不会使我们通向自由和智慧的道路。
因此,如果我们知道破除某个习性就是在培养另一个,那么你最应该做的,就是不去对抗习性。因为无论我们做什么都还在习性的模式中,因此什么都不做,也不再奋战,而是觉察这个我们的习性,便是最高的智慧,这样我们就会立刻感到释放与轻松。
永远不要问“怎样”
如果我们可以做到的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问“怎样”。一问“怎样”,我们就需要有人告诉我们怎么做,这样我们就失去了自由。
——《谋生之道》
生命的运动是一个未知的过程,人们对于生命现象所引起的疑问、困惑和争论,足以集成无数本名为《十万个为什么》的万卷丛书。即使完完整整、清清明明活过一辈子的人,也不可能回答完所有关于生命的命题。从儿童时候起,小孩子就喜欢问“怎样才能长大”;长大后,年轻人又开始追问“怎样才能获得幸福”;等到暮鼓晨钟的晚年,依然有绝大部分的人用掉光了牙的嘴巴狐疑地问“怎样才能不死去”。生命可以说是一个用“怎样”来提问的疑问长句,没有答案,只有接连不断地提问和解答、再提问和再解答。
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和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世加以修正。或者我们害怕犯错误,害怕将来会后悔和遗憾,所以我们才更急切地想提前知道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的结果,那样我们的头脑才能找到一定的安全感,没有这个安全感,我们就会手足无措、寝食难安。内心的恐惧不安使我们去寻求安全感,这就是我们不断询问的原因。
然而我们永远都不要只是去问“怎样”,因为生命的真谛不会在我们询问的过程中自然彰显出来,而是必须通过我们亲自去观察和体验来获得。
当我们一开口问“怎样”的时候,我们就是在期待别人来告诉我们答案。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件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作品,没有人能够代替我们去完成我们的生活。因此,我们永远不可能期待别人给我们带来答案。也许我们信仰某一宗教,有自己的导师,遵守一定的清规戒律,进行某种相关的仪式和祈祷;也许我们阅读过无数的书本上的知识,请教过多名权威学者和专家,我们去问他们:“我的将来会怎样”、“人类的将来会怎样”、“怎样活着才更有意义”、“怎样去爱”,等等,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如果我们想通过追问“怎样去爱”这一问题学会爱,我们得到的答案也只是一条条空洞、累赘的理论,事实上我们并非懂得如何在生活中真正地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