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方法、理论、老师,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助我们平静,唯有冥想。冥想就是觉察每个念头、感受等所有活动,它绝不加以是非判断,而只是观察,随着它律动,寂静就会在这份觉察中出现,才能使我们真正过上一种平静的生活。
生活为什么不平静
生活的混乱源自于我们的欲望和恐惧。世界上没有什么方法、理论、权威、导师或知识,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助我们平静。要过一种平静恬淡的生活,其实只需要一颗平静的心即可。
——《心灵自由之路》
我们大部分人都很难找到一种和平的、鲜活的、明朗的、充满能量、不依赖他人的生活方式,找不到一种不但没有恐惧、冲突、悲伤、混乱,而且还充满爱和体贴的生活方式,尽管人类曾经历过两次大战,经历一次又一次科技革命,以及经济危机、金融风暴、政治动荡、种族冲突等种种不幸。这似乎很奇怪,因为我们有的人读过许多宗教人士和神学家的书,那些书看上去都充满了深邃奥妙的思维观念,它让我们都以为自己应该是成熟缜密的人,能够应对任何的危机动荡。我们大多数人还读过许多哲学家和著名学者的书,书中告诉我们社会在经济、社会、道德上应该如何组织,作为普通大众的我们又怎样在这个波澜四起的社会中安然无恙地生存下去。我们听从某人的话,遵从某个权威,希望他们可以给我们一把钥匙以开启生活之美,开启生活之外的某种伟大事物。然而到头来我们却发现生活依然那样不平静、不和平。为什么会这样?
法国杰出的启蒙哲学家卢梭认为,现代人之所以感觉生活如此不幸福,是因为人们的物欲太过强烈:“10岁时被点心、20岁被恋人、30岁时被快乐、40岁时被野心、50岁时被贪婪所俘虏。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抛开这些而获得智慧呢?”生活的混乱源自于我们的欲望和恐惧。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变这个、改变那个,拒绝这个、接受那个,模仿、遵循某一权威或观念,背负着书本沉甸甸的重量,而从来没有问过自己是否可能过一种毫无冲突的完整生活,心灵没有困扰,只有真正的和平。因为我们还不明白:平静的生活不是在观念上或思想上没有希望的某种东西,而是发自潜意识的宁静与和谐。
欲望导致了不宁静的生活。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来追求物质、金钱、地位、声望、快感等各种各样的享受,所以不断地产生野心、追求、快乐、焦虑、恐惧、怨恨等种种情绪。一旦我们的妻子离开我们,我们丢了钱、失业了,买不到房子或车子,我们受到他人的轻视或侮辱,我们很难做到淡定从容地去接受这一切实际发生的事情。因为有欲望的那个“我”督促着我们要不断地获得,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我们的心就是在这样的“不断”当中纠结、抗争、挣扎,所以不停地感到恐惧、紧张、焦灼。只要欲望之火还在熊熊燃烧,我们的心智就会被炽热的烈火由外至内地炙烤。
世界上没有什么方法、理论、权威、导师或知识,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助我们平静。要过一种平静恬淡的生活,其实只需要一颗平静的心即可。正如古人所说:“宠辱不惊,任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平静的心没有任何欲望和目的,它不会强制我们一定要去做什么或者怎样做,因此它能够非常专注,可以在必要时思考和行动,并在行动中保持清醒,不呆板、不机械运作。所以问题不在于该不该思考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不平静,而在于怎样保持清醒。要保持清醒就必须深刻的了解思想、恐惧、爱、恨、孤独,必须完全涉入当下的生活。只有在心完全清醒而无任何扭曲的情况下,才能真正地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一个不被扭曲的心灵
一个不被扭曲的心灵是真正修道的心灵,不是到寺庙烧香拜佛的心,不是捧着佛经或其他经书高声吟诵的心,不是不断地重复着礼拜仪式的心,而是真正的静心。
——《与爱同在》
我们人类的心灵是被扭曲的,被我们栖居的文化、教育、宗教、政治、经济结构束缚,被我们所吃的食物、所居住的环境等塑造成了一个毫无生机和活力的模子。这样的心灵被设定成特定的形式,限定在一定的制约和束缚当中,这样的制约和束缚是一种扭曲。心灵原本是可以看得非常单纯、明白、彻底、纯真的,不过,只有在没有被扭曲的情况下才能那样。
导致我们心灵扭曲的力量,可以是来自传统、文化、宗教、教育、意识形态等持续不断的压力,可以是我们的野心和欲望,可以是我们的痛苦、焦虑、恐惧,也可以是我们的快感、刺激。一旦脑子有压力,除非那个头脑有能力复活,可以在受到压制之后恢复原貌,否则就会扭曲,而能够做得到这点的人少之又少。世界上有倾听的艺术,有看的艺术、学习的艺术,也许通过这种倾听、观察、学习的艺术,就可以永远感觉不到头脑的压力,这样脑子就可以保持平静、朴素、年轻、清新、纯真。一旦有野心、暴力或抗拒、愤怒、权威、传统,头脑就会又遭受压抑和控制,这一切对脑子都是极大的压力。因此,活在这种压力之下的头脑,一定不可避免地扭曲了、变形了、损坏了。
外在的种种权威和经验伤害和放纵扭曲了心灵,等年纪愈大,这些扭曲还会变得更厉害。一个年轻人,还没有对家庭、工作、所有活动和苦难许下承诺,这时候,胸怀大志的人就可以播下会开花一辈子的种子,而不是每天迷失在所有无意义且荒谬的追求中。一个人不只应该觉察外来的事物,也应该觉察内心深处欲望、追求、动机、恐惧、焦虑的运动。只有在冲突完全终止时,不被扭曲的心灵才会出现。
一个不被扭曲的心灵是真正修道的心灵,这不是到寺庙烧香拜佛的心,不是捧着佛经或其他经书高声吟诵的心,不是不断地重复着礼拜仪式的心,因为不管这样做有多美,这样的心依然充满一个自己创造出来的形象,它备受这个形象的强制。因此要使心灵保持最原初的纯真状态,不去努力达到某种目的就能做到的。努力、练习、控制的静心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不论是愉快或不愉快,令人满足或有利可图的努力,都会扭曲、妨碍我们的心。这时的心好比一部机器,从来无法顺利运转,只是一直在碾压,所以很快就磨损。
有扭曲存在的时候,那个扭曲的背后就有目的:寻找答案的目的、达到欲望的目的,或是解决我们问题的方法等等,所有的目的都是建立在过去的经验、过去的知识上。要真正明白生活是什么,要探索任何领域,就必须有自由,可以自由观察,这么一来,在这样的观察本身里,就没有扭曲存在。既然我们已经了解,只要怀着目的去观看,所有的观看都会被扭曲,那么,我们就该试着没有目的地观察世界。我们必须完全清空掉心智所知道的一切,抛开那些过去陈旧的经验和知识,使心灵爆发出一种没有方向、不受控制的能量。
感知源自思想沉静
冥想的头脑是沉静的,当所有的思想都归于沉静时,我们的感知就是一种冥想的状态,它不是夜深人静时的静止无声,而是指当思想及其所有相关的意象、言语和理解力完全停止时的寂静。
——《静谧之心》
心能不能彻底安静下来?我们的心永远都在喋喋不休,永远都在转动不已;换句话说,思想时刻都在回顾、记忆、累积知识,它总是不断地在改变,使自己积累越来越多的概念和名词。我们的感知必须基于思想的记忆和经验,假如我们说“我不知道”,那就意味着尽管我们已经搜罗了头脑中所有储存的知识,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感知到。
近代英国哲学家贝克莱有一个著名的观点:“存在就是被感知。”他认为我们个人的主观精神如意念、思想、观念、感觉、经验、意志等是感知这个世界的基础和根源,所有存在的东西都在等待我们的头脑去感知,否则存在就没有意义。我们的父母给了我们宝贵的生命,我们的爱人和孩子给了我们家庭的温情和关爱,大自然的空气、水提供给了我们能量,然而心烦意乱、贪得无厌的我们是否能够真实感知到这些存在?我们能够用一个不安静的头脑来随时随地感知到周围的事物而不扭曲它们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如果我们要想了解某个事物,那么头脑应该是沉静的,思想应该安静地站到一边,只剩下敏感的觉知。思想必须把它以前积累的知识全部清除,这不仅仅是为了精神上的自由,而是为了理解那些不属于时间、思想或任何具体活动的事物。通过努力、分析、比较、选择、谴责等任何形式的思想斗争,使我们无法完全了解事实。当我们看着妻子或丈夫时,我们的思想立即跳出来,提醒我们昨天刚刚吵过架,他对我大发脾气、言辞刻薄。因此今天的他也是如此,我们带着昨天旧有的思想和经验累积形成的意象来和当下的这个人交往,因此冲突不断,双方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交往。基于思想和意象的交往无法让我们自由、纯粹地和他者交往,无法让我们感知到爱和美。
因此,只有让思想安静下来,才能得到整体的感知。为了有效率和真正地觉知自己内在与外在的事物,我们就必须有一颗安静、敏感与机警的心,因为一颗安静的心具有无比能量,它是所有能量的总集。当所有的思想都归于沉静时,我们的感知就是一种冥想的状态。它不是夜深人静时的静寂无声,而是指当思想及其所有相关的意象、言语和理解力完全停止时的寂静。
在冥想状态下的感知是一种纯真而又敏锐觉知的状态,这是思想无法企及的,思想从来都不纯真。冥想意味着终止思想,感知亦是如此。要对生命进行全盘地感知和了悟,我们需要一颗极其敏锐的心,在其中所有支离破碎的思想都被停止了。
感知需要摒弃所有的语言。因为语言是思想,无法让头脑宁静。在宁静状态下开始的行动完全不同于语言所引发的行动,敏感的觉知让头脑摆脱一切语言、意象和记忆。如果我们把美丽和丑陋划分出快乐的和痛苦的,那是语言将生活区分成了快乐和哀伤。全心全意地感知并不是这种分裂的活动。
在冥想状态中的感知就是觉察每个念头和每个感受,绝不加以是非判断,而只是观察,从这份觉察中我们会认清思想及感受的所有活动,寂静就会在这份觉察中出现。如果思想者能了解自己念头的生起和本质,并了解为何所有的思想都是陈旧的局限,从这个中间产生的寂静,才是真正的冥想。
冥想是一种专注
冥想是在专注的状态下的一种运动。如果我们无法获得专注,那是因为它不为个人所有。如果觉察到了思想的活动,专注会自然出现。
——《静谧之心》
人们通常认为,冥想乃是宗教活动中的一种修心行为,如瑜伽、气功、禅修、太极、静坐冥想等,这些都是冥想的形式。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它们都专注于一件事物上,可以是动作、姿势、呼吸、同情心、爱和善良。总之,冥想就是一种专注,是在专注状态下的一种运动。
如果我们能够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全神贯注地读同一本书,就是在冥想了。如果我们只想摘取其中的某个片段或者几句话,截取并抄下几个概念,那就不是冥想。冥想是用所有的注意力,整体而非局部地觉察每一件事。没有任何人能教我们如何做到像这样的全神贯注。如有任何派别教我们全神贯注,我们都只是在对那个方法全神贯注,而不是真的全神贯注。
冥想需要的“专注”和我们常说的“专注”也是有区别的。我们所谓的专注其实是思想的一种发明,专注之中永远有一个“你”在那里进行觉察。在学校里,老师总是告诉我们要专注在书本上。于是我们学会了专注,并开始试图排除其他的念头,阻止自己不去往窗外看。所以在专注之中一定有抗拒的成分,并且它将巨大的生命力缩小成了一个小小的点。但冥想中的关注是一种全观——一种没有选择的觉知,里面汇聚了我们所有的能量。诚如克里希那穆提对关注的归纳:“关注意味着不仅要用耳朵去听,而且用心去听。专注还意味着去爱、去观察,不仅用眼睛,而且还要用心。专注还意味着学习。观察、倾听、学习,这三者都是专注的内涵。”
我们一旦进入全观的觉知状态,自我感就不见了。由此可知,冥想汇集的能量不是由冲突的思想制造出来,而是当冲突彻底停止之后所产生的。也就是说,真正处于冥想运动的心是精进不懈的,也充满着关怀、警觉性而又富有观察力,在那份观察力之中还蕴含着热情与慈悲。如果我们只知道专注于选择、执著和排斥,是不可能有这份觉察的。
我们更需要认识到:专注的觉察并非个人所有,它需要人们拥有整体型的思维。当观察者作为中心,从那个中心开始去关注周围事物并施加决定性影响时,便是个人因素潜入到了观察里,即观察中带有思想的存在,而思想植根于逝去的昨日,它总是让头脑混沌不清,因此他所观察到的都是破碎的、有限的。而冥想中的专注无边无际,它属于澄明清醒的状态,一切思想都被排除在外,是沉浸在真理狂喜中的一种运动。
尽管冥想看起来很玄妙,其实很简单,如果我们学着观察自己,观察自己走路的姿态、吃东西的方式、谈话的内容、如何闲聊、憎恨、嫉妒等,如果我们能觉察这所有的一切,而不加选择,这就是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