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站在梁城脚下,仰望这历经风雨的厚重城墙,竟觉恍若隔世般迷茫。大哥并未与我一道回来,他是奉旨去苍山劳军,正好路经苍南,就这样巧遇了,又带来我不得不归的消息。或许宿命本是如此,冥冥之中上苍早有安排,这是非之地的羁绊注定让我躲不开、逃不掉。
穿过这熟悉的街道,心内还是激动的,就像上学时假期归来,拎着大包小包快走到家门口的感觉一样,何况这还是劫后余生的重逢呢?
轻轻叩响门环,门开的一瞬,久违的家的气息扑面而来。南福惊喜交加地看着我怔住:“是……小姐回来啦?”
“是啊,福叔。想我了罢?”蹦进院门,扯出个大大的笑容觍到南福身前。
“想,想!老爷与南福可是**夜夜记挂着小姐,这不晌午才念叨着,小姐就到家了。”南福抚着掌笑得合不拢嘴。
被家人牵念的幸福感淡淡地,恰如冬日里的明媚阳光,丝丝缕缕映射心田,照得人心底暖暖地跟着亮堂起来。“福叔,我爹呢?”我笑问道。
“老爷在书房……哎,我的大小姐,您可慢着点儿……”顺手将随身的包袱掷于南福,心急火燎地向书房冲去,身后隐约传来南福焦急的叮咛。
“爹?女儿回来了!”我欢叫着撞入屋内,扑到老爹怀里。
“佳木!真是我的佳木回来了……快,给爹好好瞧瞧!是不是全好了?”老爹轻抚我的长发,欣喜不已道。
“女儿没事了,爹!”扯着老爹袍袖,埋头绕着他转了个圈,我开心答道。
“没事就好,可吓坏爹爹了。”
“爹,听说您嗽疾又犯了,要不要紧啊爹?”苍南官驿,大哥对我的责备似又在耳边响起,我止不住紧张道。
“为父何来嗽疾之说?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服了几剂药,早已痊愈。”老爹皱眉道。
一席话好比平地惊雷,震得人不知所措,大哥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阻止我与二哥同去大理?甚至不惜枉作小人,骗我归来?恍惚间,一直紧握着爹爹胳膊的手也颓然松落……
“怎么了佳木?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罢?”想是觉察到我的失态,爹爹关切出声。
“不是的,爹爹,连着赶了几天路,佳木有些累了。”我回过神应道。
屋里的陈设与我离去时并无二致,只是窗户上多了好些个精巧灵动的剪纸作窗花,都是些狻猊、天禄的辟邪图案,绿意和小满想必是花了很多功夫与心思在上面。我不在的日子,她俩天天将我的小窝打扫得纤尘不染,静静等候离人的归来。
坐在桌前,心满意足地吃着料多味浓的三鲜熬面,唯一让我感觉不爽的是眼前大小两个仍在哭哭啼啼的丫头。眼光在二人身上不断逡巡,柿子捡软的捏,人要挑弱的欺,看准正伤心抹泪的小满,我冷不防大吼出声:“满丫头,你有完没完啊?打进门哭到现在,害我面条都吃不安逸。”
“人家这……这不是在……难过呢么?”小满抽噎着答道。
“哎,我说小满,你家郡主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么?你还有啥好难过的呀?”真是奇了怪了,大半月不见,这丫头变得忒脆弱起来。
“小满难过的是王爷他……为郡主挨了那么重的罚,郡主不闻不问就自个儿一人回了京城,实在是……”小满斜睨我的眼色,后半句愣是卡在喉咙里,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没敢说出口。
“实在是太不上路子。”绿意不怕死地接道。
“你们!”气鼓鼓地一把推开面碗,指着两人的手在空中抖呵着,简直了!什么世道啊这是?“气死我了!”我伏在桌上,有气无力道。亏我一直把这二位当好姐妹待来着,关键时刻倒戈相向,都拿了林锐什么好处了?居然帮着他埋汰起我来了。
“佳木,我猜你的心还真是铁石做的,这么伤人的事,也能狠下心做得出来?”绿意继续不依不饶道。
“是啊,郡主。王爷不知会有多伤心呢。”小满插嘴道。
得!这两人整一将我当白眼狼了。“小满,你这么心疼北平王,干脆把你送到苍山,让你去服侍他好了。”我怒瞪小满出言相胁。
小满正要发急,绿意悠悠开口道:“我们走,小满。让她一个人好好想会子。”
“喂,我说你们来真的啊?再陪我说会话不成啊?”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外强中干的某人止不住急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