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当日岷山一战,皆因陆怀渊向吴俭揭露沈离身世而起,我三哥……为他所累!”事已至此,我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
“陆怀渊……”林锐欲言又止,“佳木,信我一次,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三哥他不会白死!”
心中疑窦重生,纠结似一团乱麻,想了想,我问道:“林锐,你既有心不让我嫁与陆怀渊,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明?经昨日一闹,局面难以收拾呢。”
“早些说与你,你可会听得进去?”林锐反问道,“乱中求胜,是岳父大人教导的。”
“你说甚么?”我惊得几欲跳起,“你不会告诉我,你和我爹早串通好了罢?”
“怎么能这样说你爹与你相公?”林锐将我揽坐在身旁,笑得狡黠,“有些事在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料的……”
闻之脸红,落到猎人陷阱之中,该是事先没想到的罢?后面的不消说,定是这狐狸的即兴发挥了。
“当**来魏王府寻我,正逢上我接了婚旨不久,心中烦闷。又见你那般言语,一时激奋,才会……”林锐眼底满是歉疚,手背心疼地抚上我的脸颊,“待你离去后,我静下心细想,你为何会失态至此,不惜一切要置人于死地。而我所知的佳木,一直都是善良的,即便对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也是心存慈念。这样深刻的恨意,我猜测或许与你三哥的死因脱不开干系。此人能让你如此低声下气前来求我,必定极难对付,不是位高权重便是武功卓绝,想到此处,我亦是心惊不已,又怕你再做傻事,一时情急,我便去寻太傅商量此事。”
“我爹他怎么和你说的?”我急着道。
“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呀?”看林锐得意的样子,我没好气道。
林锐不以为意,继续道:“岷山一战,三人身亡,仅陆怀渊幸存,且获利颇丰,他素来城府艰深,太傅便有些疑心你所针对的即是此人。而你心思郁结,一病不起,太傅知晓你的脾性,也不好逼问,只是暗中嘱托我一道查证此事。未料你病愈之后,铁了心思要嫁与陆怀渊,太傅由此更断定你并非真心想嫁与他,不过是欲借机报沈离之仇罢了。”
心头五味杂陈,原来我的所言所想,一切皆是瞒不过爹爹,知女莫若父,便是如此了罢?“我爹他既然知道……我是这样想,为何也不拦阻于我呢?而是你……”
“南佳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比你更幸运,能有这样的爹爹。”林锐面上流露感动之色,“应是在宁王提亲之后,你爹见着我,只问了一句,‘林锐,你可愿娶佳木为妻?’”
“我爹真这么说的?”我沮丧,“我找上门碰一鼻子灰,我爹这么一问你就答应了?看来还是我爹的面子大些。”
“太傅紧接着便告诉我,他曾要你许诺今生不得嫁于北平王,问我可割舍得掉这手中的一切,我答应太傅即日向皇上请辞便是。太傅却说王位不同于官职,没有罪过是卸不去的,索性直拖到昨日,好好唱上一出。走罢,佳木,夺位削爵的旨意只怕已在路上了,你也逃不掉。”林锐轻点我的鼻尖道。
“那太好了!”我满不在乎道,“早就不想当这劳什子的郡主了,一并撸了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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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远便瞧见相府门前停着一乘宫制的多宝呢软轿,心中暗忖,宫里前来宣旨的人想必已在里头候着了。紧攥住林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林锐大力回握,丝丝暖意从掌心直至心底,相视一笑,大步向院内走去。
果不其然,正厅之内除了爹,还立着三人,皆身着内监服饰,为首的正是随侍熙元身边的张喜。
“爹!”难抑激动,我急着上前。
“郡主,您还是先领了皇命再叙罢,咱家还赶着回宫复旨呐。”张喜在一旁尖着嗓子提醒,复又看向林锐道,“王爷来得正好,省去咱家再跑一趟魏王府了,一并接旨罢。”言罢转身,从身后小太监托着的紫漆盘子中取过黄绢。
与林锐双双跪伏在地,只听得旨意中不仅即日起革去我俩封号,贬为庶民,还限我们三日之内离开梁城,未得皇命,不许擅自入京。三呼万岁,叩谢圣恩,心头如释重负。远离这是非之地,于我而言,该是最好的结果了罢?
“爹,女儿糊涂,您没事罢?”靠在爹爹怀里,心内百感交集。
“没事的佳木。”爹爹轻抚我的长发,眼里话里满是慈爱之色,“为父昨日连夜进宫递了辞呈,不多日便能回归故里,与你们一样,也落个逍遥自在。”
“爹,是佳木连累您……”
“傻丫头,朝堂险恶,全身而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何来连累之说?”爹爹一脸轻松的笑容,又道,“林锐,你过来。”
林锐快步上前,便要拜倒,被爹爹伸臂挽住:“林锐,从今以后,佳木就交给你了。要记住,不可以太惯着她……”
“爹!”瞥见林锐乐呵的样子,我止不住跺脚。没料着老爹竟会关照出这样一番话来!
“佳木,时候不早,快些随林锐去拜见王爷罢,你们还赶着出城。”爹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