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踏上精神的智慧之旅
“人的本性在于求知”,好奇、思考及寻求答案是人类独有的基本特征,而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乏喜欢好奇、思考并立志探索答案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有了哲学家。
哈佛大学哲学教授普特南一直很赞赏亚里士多德的观点,即投身哲学事业需要两个基本条件:一是闲暇,二是诧异。闲暇,是说哲学家必须有充分的空余时间,不会为衣食所忧,不会为生计奔波,不能饿着肚子研究哲学;诧异,就是要对世界保持一颗好奇心,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否则,就不会对哲学产生敏感。
Philosophy:“有智慧”还是“爱智慧”
对于多数人来说,“哲学”是一门枯燥、抽象而又空洞的学科。很多人认为哲学家就是空想主义者,他们所说的话全凭个人想象,毫无科学论据,而且往往把一些简单的东西说得极为复杂,把你原本懂的东西说到你不懂为止。还有人嘲笑搞哲学的人都是疯子,最好的例证就是尼采,尼采把哲学研究得足够通透,可惜,最后他却疯了。
难道哲学真的这样一无是处吗?
经常去图书馆查看资料的人一定会发现:哲学的编号是“1”,这又作何解释呢?这是因为哲学是一门具有基础性与整合性的学科,既能作为一切知识的基础,又能统合所有的知识。Ph.D.(博士学位),就是Doctor of Philosophy(哲学博士),这充分说明了哲学是所有学科的最高境界。
“philosophy”,这个词是从希腊语“philo-sophia”转变而来,“philo”意思是“热爱”,“sophia”意思是“智慧”,哲学因此被称为“爱智慧的学问”。
很多人认为“爱智慧”就是“有智慧”,实际上,这是两种不同的境界。“爱智慧者”与“有智慧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含义却根本不同,前者指追求确定真理的哲学家,后者指靠炫耀技巧赚钱的“智者”。
在古希腊前期的城邦中出现了这样一批“智者”,他们自称是有智慧的人,通过给别人传授辩论和修辞的技巧来获得报酬。智者虽然是“有智慧的人”,但不是以智慧为追求目标的“爱智慧的人”,与其说他们传授的是“学”而不如说是“术”,智慧只是他们用来达到目的、获得收益的手段。柏拉图站在哲学家的立场,把智者斥为“批发或零售精神食粮的商人”。在柏拉图看来,真正的哲学是不计较功利的,真正的哲学家是“爱智慧的人”,典型的代表便是他的导师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是古希腊最伟大的哲学家,他出生于雅典的一个中等阶级家庭,父亲是塑料作坊主,母亲是一个助产婆。传说苏格拉底面目丑陋,身材矮小,这与智者温文尔雅的形象相去甚远。他平时像一个智者一样生活,以教育青年为己任。但他与智者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从不收取学生的学费,更反对诡辩和似是而非的夸夸其谈,他自称是没有智慧但爱智慧的人。哲学对于苏格拉底来说不是纯思辨的个人私事,而是他对当时自己所生活的城邦和时代所尽的义务。在此意义上,苏格拉底自称是针砭时弊的“神圣牛虻”。但是,苏格拉底的言论使有些人感到恐惧,为此他遭到了所谓“有智慧”的智者的反击和污蔑,而很多雅典人也不理解苏格拉底的意图,认为他既然没有智慧又为何来教导雅典民众呢?苏格拉底最终被诬陷“亵渎神明”和“腐化青年”而入狱,尽管他在法庭上发表了义正词严的申辩,仍被雅典民众以公投的方式处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毫无疑问,苏格拉底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但是他更愿意把自己定位为爱智慧的人,一方面不断追求真理,另一方面不夸夸其谈,卖弄炫耀。“哲学”的本意告诉我们要“爱智慧”,要做一株虚心思考的芦苇,而不做一只夸夸其谈的乌鸦。
哲学的意义:让你更理性地生活
《催眠》是一部日本恐怖电影,它的原著作者松冈圭佑是一名催眠指导教授,此书被书评家推选为心理悬疑小说的最佳杰作。影片中讲述了几起光怪陆离的死亡案件:一个正在赛跑的女孩突然全身骨折死亡;一个新郎在婚礼举行时突然勒死自己;一位中年男子在生日当天突然跳窗身亡……这些死亡案件表面看似自杀,实际上都是因为他们的意识被人催眠致死。
很多时候,我们的意识是被催眠的。在小的时候,我们就被灌输很多观念。当时的我们往往认为这些观念是对的、没有疑问的,也就从来没有认真仔细地反省过。
哲学与哲学家最重要的精神,即批判精神和求真精神。所谓批判精神,是指哲学不会向惯常的说法、权威和传统屈服,而是敢于置疑一切、批判一切。所谓求真精神,是指哲学不会满足于停留在事物表面,而是要穿透表象,挖掘事物的本质和规律。
在《理想国》中,柏拉图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群人,世世代代住在一个洞穴中。从出生起,他们就像囚犯一样,被铁链锁在固定的地方,甚至连脖子也被套住,不能转动,更不能回头,只能直视前方。在他们身后,有一堆篝火,在火与囚犯之间有一堵矮墙,墙后有人举着各种各样的雕像走过,火光将雕像的影子投射到囚犯对面的洞壁上。就这样,这些囚犯一生都好像在看皮影戏,他们不能相互观望,不知道自己的模样,也不能回头看这些影像是如何形成的。于是,他们都以为眼前晃动的影子就是真实的事物,并用不同的名字称呼它们。
囚徒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感到命运的悲惨,也没有想过挣脱束缚他们的锁链。然而,有一天,一个囚犯偶然挣脱了锁链,移动脚步,回过头来,生平第一次直接看到了炫目的火光,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使他看不清原先已经习以为常的影子。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火光,终于能分清影子和雕像,明白了雕像比影子更真实,于是,他顾不上刺痛的眼睛,朝火光走去,走到洞口,便被人从陡峭的洞口拉出洞外。
当他第一次看到阳光下真实的事物时,再次感到眼花缭乱,比先前见到火光时更为痛苦。所以,他只能一步一步适应洞外的生活,先看阳光下的阴影,再看水中事物的倒影,再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最后,他终于能直视太阳,才明白太阳主宰着世间的万事万物。
然而,解放的囚徒并没有得到一个好归宿。这个走出洞外的囚犯回想起往事,在庆幸的同时,开始怜悯他的同伴。这些囚徒中最有智慧的,也不过是善于捕捉倏忽即逝的影子,善于记住影子的形状,善于推测即将出现的影子而已,所以仍然是一个可怜虫。知道事物真相的人不会再留恋洞穴中的奖赏,再也不愿回到洞中做囚犯。
为了解救他的同伴,走出洞穴的囚犯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洞穴里。可是,他从光明的地方重返黑暗的地方,已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别人因为他看不清影子而嘲笑他,说他在外面弄坏了眼睛。没有人相信他在洞外看到的东西,他不得不和他们争论幻觉与真理、影子和雕像的区别,却因此激起众怒,大家恨不得把他处死。
柏拉图用洞穴中的囚徒来比喻世人把表象当做真实,把谬误当做真理。而哲学家就是那些挣脱束缚走到洞外的囚犯,虽然挣脱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和痛苦,但毕竟看到了真实的世界,而不是一辈子活在黑暗当中。
虽然走出洞外的囚犯没能成功地帮助自己的同伴,但毕竟他走出过洞穴,看到过真实,能够做到理性地思考问题,经历过真正的幸福,他是值得称赞的,他的失败是因为光明不能适应黑暗。相反,他的同伴是可悲的,他们只看到事物的表象,并被表象所迷惑,不能够理性地思考问题,最终也就没能走出黑暗获得解放。
反思的智慧:像猫头鹰一样审视一切
哲学是对于世界本质的思考,这种思考是剥离表象,褪去浮华的,因而有时候显得有些冷峻,有些不近人情。同时,哲学又是带有反思性质的,它通常会以犀利的眼光穿透现实的迷障,让我们从纷繁的表象中得到隐藏在背后的知识和智慧,成为我们继续前行的良师益友。哲学也正是因为这种冷峻的反思才具有独特的魅力,在这个意义上,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将哲学形象地比喻成“密涅瓦的猫头鹰”。
在古希腊神话中,智慧女神雅典娜多才多艺,她同一只猫头鹰共同守护雅典的平安。她们有着相同的神力和特征。传说正是她把纺织、缝纫、制陶、园艺等技艺传给了人类。猫头鹰是密涅瓦的象征,代表智慧、理性和公平。所以,英语中有一句谚语:像猫头鹰一样聪明。猫头鹰眼睛明亮,目光锐利,洞察力强。古希腊哲人毕达哥拉斯将哲学定义为“爱智慧”,而象征智慧的猫头鹰也成了哲学的代称。“密涅瓦的猫头鹰”从此流传于世。
在黑格尔看来,密涅瓦的猫头鹰飞翔了,就意味着人类的智慧启动了。但猫头鹰不是在晨曦中迎旭日而飞,也不是在午后的蓝天白云间自由飞翔,而是在黄昏降临的时候才悄然起飞,同时用冷峻的目光扫视一切。
黑格尔借这个譬喻说明:“哲学的认识方式是一种反思——意指跟随在事实背后的反复思考。”按照黑格尔的说法,“反思”是“对认识的认识”、“对思想的思想”,是思想以自身为对象反过来思考。如果把“认识”和“思想”比喻为鸟儿在旭日东升或艳阳当空的蓝天中翱翔,“反思”当然就只能是在薄暮降临时悄然起飞。
黄昏时起飞的猫头鹰同时寓意哲学的反思必须是深沉的、自甘寂寞的,同时是冷峻的。现实的压力和繁杂琐碎的事物使我们疲于奔命,在不停地运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追求物质利益和享乐生活的时候,我们往往忽略了对生活本身和自我的审视,从而让自己没有自由的心情去理会那较高的内心生活和较纯洁的精神活动。哲学所要反对的,一方面是精神沉陷在日常功利的兴趣中,一方面是思想的空疏浅薄。精神一旦为这些空疏浅薄的意识所占据,理性便不能追寻它自身的目的,因而没有发展的余地。哲学的反思需要“精神上、情绪上深刻的认真态度”,需要从“日常功利的兴趣”中超脱出来,需要排除“思想的空疏浅薄”。
猫头鹰是智慧的代名词,而哲学就是对于智慧的认识与应用。黄昏中起飞的猫头鹰给我们带来启迪和智慧,同时也要求我们排除纷繁杂念,用冷峻的眼光审视现实,也审视自己。
哲学烤不出面包,但能使面包增加甜味
古希腊时,一个青年来找苏格拉底,说:“我想跟你学哲学。”
苏格拉底问他:“你想学到什么呢?学法律,可以掌握诉讼的技巧;学木工,可以制作家具;学经商,可以赚钱。学了哲学,将来能做什么呢?”
青年无法回答。
确实,哲学能做什么呢?哲学是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既不能解决温饱,也不能防身。马克思也讲过一个关于哲学无用的故事:
一个哲学家坐在船上,他问船夫:“你懂哲学吗?”
船夫说:“不懂。”
哲学家说:“那你至少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船夫沉默不语。这时一个巨浪把船打翻了,哲学家和船夫都掉到了水里。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哲学家,船夫问:“你会游泳吗?”
哲学家说:“不……会……”
船夫说:“那你就失去了百分之百的生命。”
哲学真的没什么具体用途,关键时刻连命都救不了,还不如去学习一项有实际用途的技能实在。但是“无用之用乃大用”,越没有实际用途的东西往往越有大的用途,哲学家不会烤面包,但有经世济民的大用。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下另一个版本的《哲学家和船夫》的故事:
中国战国时期有一个诸侯国——梁国,这个国家的丞相死了,哲学家惠施想要去梁国谋求这一官职,可在过河的时候太匆忙,不小心掉到了河里,路过的划船的人把他救起来。
划船的人问他:“你要去哪里啊?怎么会那么匆忙呢?”
惠施说:“梁国没有丞相,我想去那试试看。”
那个人又说:“你只是在船上那么小的地方都会遇到困难,要不是我的话,你就死了,你哪来的本事做梁国的丞相呢?”
惠施说:“说到在水上驾驶船只,我是不如你;但是说到治理国家,保全人民社稷的安定,你和我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人无面包不能活,人无思想同样不能活,生活因思想而精彩,思想因生活而丰富。于是,有了哲学的生活便有了厚度和意义。
“哲学不能烘面包,但是能使面包增加甜味。”人生就是一个烘烤面包、品味面包的过程;若要面包变得更好吃,则需要调味的奶油或蜂蜜,而那奶油和蜂蜜指的就是哲学。
由此,我们应该明白:活着和活得有意义并不是一回事。而哲学就是展现人生意义的一个美丽的万花筒。所谓意义,是指理解的可能性。譬如,一个人到一家异国餐厅就餐,菜谱上显示的都是异国文字,而这个人完全看不懂,根本不能够理解菜谱上文字的意思,那么这份菜谱对这个人就毫无意义。于是,这个人就只能胡乱点菜,或是看着周围人点什么菜自己就点一份同样的菜。如果不学哲学,没有理解的可能性,那么我们的人生就会陷于这种盲目、随波逐流的困境。
没有人不渴望清楚地了解人生的真相,因为如果错过这一真相,人们的各种抉择就会陷入一种险境之中,当然,这种冒险未必能够带来立即而明显的困境,但是,时间匆匆而过,人生一去便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