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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大海与远山③

安琪早上起来,发现爸爸早就起来做早餐了,桌上还放着过去她只有每逢集市才能和爷爷一起奢侈的买一碟来吃的拉肠,中间可以加猪肉、鸡蛋、鱿鱼、虾米、香菇和大量的豆芽以及生粉勾芡的卤汁。曾经没有多余油水的肠胃,对肉类总有种固执,能每顿吃鱼吃肉的日子就已经是最富贵幸福的生活,她曾经是那样的盼望自己家里条件能好起来,让爷爷能吃点肉补身体,所以她上山下海钻来钻去就为了让爷爷能喝一口肉汤,打一支五六块钱的补针。

安琪在爸爸坐着的长餐桌主人位的下首坐下,拿起碗筷,她心情莫名的低落了下去,垂下眼睛让从她睁开就一直跟着她的摄影师无从窥视。

她还记得爷爷和爸爸妈妈说过,自己就是他们生活的希望,努力的方向。想起班会时发生的事,同学有的因为父母信基督教,因为爷爷奶奶信佛教,甚至是因为恋人信教的也有。轮到她的时候,她回答说没有。是的,没有,她的爷爷信神佛信来生,却没有信教。她的爸爸妈妈更是没有信教也不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他们从来没有和她讨论过任何有关的事。她也有求过神佛,却发现那并没有用,她想要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她想要爸爸妈妈不那么辛苦,这些都不能实现。哪怕报章杂志写她爸爸妈妈已经荣升富豪,拥有资产过亿万。

但她的爸爸妈妈还是辛苦,只是辛苦的有所区别。

安琪才明白原来人生来就是不圆满的,以前她万般想逃离的生活原来才是她这一辈子最富贵幸福的阶段,她拥有亲人伙伴,拥有蓝天白云以及连绵不绝山区地带的清新空气与美丽风景。

“以前的拉肠是螺肉、鱿鱼、豆芽,现在的料很多。”

安隆用筷子给女儿扒开了装卤汁的塑料袋放进快餐盒里,今天的早餐是白粥、凉拌萝卜和拉肠。

“家里好像猪肉比海鲜贵。”

安琪喝了口粥,有着米与汤分离的粥,她一直不太习惯家乡外面那种把米熬开花米汤融合在一起的粥,这种粥还能吃出腐皮的清香,很好吃。但却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爸爸有个老同学在※※开餐厅,你不是说想做海菜肉酱带去吃吗,我已经去他那里拿回来了。”

安隆本想说女儿吃不习惯外面催熟的没肉味的猪肉,但在那么多摄像头的对视下他没有把话说出来。而现在乡下放养只吃红薯和红薯苗、各种老菜叶、剩饭剩菜喂养大的猪也罕见了,老同学开的餐厅别看简陋得像大排档,可每天凌晨开豪车去吃的富豪多的是,毕竟是老同学在乡下包了山头挖了池塘专门放养的猪,每天的量并不多,这次他拿了半条猪还是老同学给面,就连内脏都是老同学亲自处理干净才让他带回来的。

“我看看。”

安琪来兴趣了,乡下的猪肉很好吃,光是什么配料都不放只放盐的瘦肉汤也是清甜可口得紧。

“就在厨房呢,吃完早餐再说。”

安隆不喜欢吃着饭半路就起身去做别的事,所以看安琪蠢蠢欲动想起身马上开口阻止。

安琪有点不好意思,以前爸爸都不会这样的呀,寒暑假她给他们做饭他们也是各自做自己的事,算账记账什么的,就她一个人捧着饭碗吃。

其实安琪她自己都没意义到,她很缺安全感,做任何事情比起那些跟父母从小在一起生活没有分离的女儿来得始终没那么自信。哪怕她爷爷代替了父母的角色,但那始终是不一样的,父亲在女儿成长过程中也是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哪怕不会表达表示出来,可在一起生活也是一种陪伴。安琪童年是有爷爷,她的爷爷对她很好,她并不缺爱,也被教导得很好没有长歪,长成女神的外貌,却她的内心里却是个女**丝,哪怕因为艺人的身份,她会学习各种保养兴趣,但她内心里却始终是那个不太自信、力大如牛、对肉类对吃饭有着执念的女**丝。

吃完早餐,安琪安隆各自回房换衣服,安琪穿了安隆的旧衣服灰蓝色老头衫,下身是越容的旧裤子,黑色高腰无扣的西装裤,本来是窄脚裤,因为裤脚都被踩烂被改成七分裤,但穿在安琪身上却变成中裤,老头衫往裤子里一塞,还别说,让女摄影师觉得原来爸爸妈妈的衣服还可以穿得这样时尚又舒适。

安琪又系了围裙、袖套、手套,和爸爸一样的装扮走进厨房处理那半边猪身,肋排什么的都还没剖开。女摄影师本来还不敢进来看的,但安隆安琪两父女手脚很利落,而且场面还真不血腥,猪血内脏什么的都没有,就看到人家两父女三两下把半边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就像超市肉摊那样,一个人用刀剔出肋排、猪手猪脚,一个洗干净用厨房用纸擦去水分用保鲜袋保鲜膜包住整理放在一旁,半个小时就搞定了。那架势跟人家卖肉的没什么两样。

最后处理五花肉、猪手猪脚表皮的毛,安隆让安琪站远点,用火枪一烧然后用剃刀处理还剩下的就可以了。

接着安隆就开始把五花肉去皮切成丁,安琪则去杂物间把那一袋乡下舅舅给寄来的海菜拖到阳台,拿出堪比浴盆大的两个铁盆坐在小椅子上清戏海菜,而海菜也不是直接放进盆里清洗就可以的,还要用剪刀剪去根茎部分粗糙老的部分,挑去掺杂在里面的杂草才能放进水里,而清洗的时候也不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洗,而是一颗一颗的在盆里来回拖动扬去海菜里面的沙粒灰尘。总之就是个琐碎到极点还费时的活。

安琪坐在小板凳上清洗就花了两三个小时,而清洗后还不是最终,吃完午饭继续忙活,两父女一直切呀切,像是看不到尽头的忙活,晚上也是叫了外卖随便吃点就两个人一起小火煸炒掉海菜的水分,而接着的加海菜、肉丁炒调味料则是明天的事,总之摄像组就看安琪安隆父女像是拍纪录片一样做了两天的海菜肉酱。

而节目第一集播出的有父女双方的采访,安隆安琪没有一起看节目,因为播出的日期已经离他们的第一次拍摄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播出的时候安琪也是已经去了港城。两夫妻坐在沙发前看直播,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以及各种文件账簿,越容一边时不时瞄下电视机一边不是很熟练的输入资料,而安隆则是用计算机算着然后念给越容听,两人分工合作气氛看上去无比温馨,对比电视里播出的父女画面,莫名的让人心酸。

看人家女儿的采访,严慧雅说爸爸在家里很懒,懒到在客厅脱袜子向厕所瞄准的程度的爸爸,叫他拖地三天没跟她说话的爸爸,说生她一个就够要命不生二胎的爸爸。大学开学他却跳到上铺给铺床套被子,新椅子也细心到怕我仰头扎到后面凸起的小金属尖,会给想办法把它磨掉,发现抽屉坏了,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把它修好。这就是她的爸爸呀,我们好像彼此不关注也不会亲密说话,其实很爱彼此,觉得对方都是最好的。

越容看了若有所思的转头看向自家老公,眼里都有反思,女儿上初中甚至是到港城去做歌手时,他们都是只陪女儿办入学手续没有帮女儿做这些,倒是这个家装修的时候才考虑到女儿,但也没问过女儿的喜好,只是按他们两个喜好的布置。

再看到人家倪常瑞、雅翘父女超过三天不打电话就会通电说怎么不联系;十岁以前经常骑在爸爸脖子上出门;不经意说出的小愿望爸爸就会实现;还会吃醋妈妈收到礼物而他没有;自拍总会凑过来卖萌的爸爸;一个会因为她想吃什么就立刻下楼去买的老头;每次喝水都顺便帮她的水杯到满;听说她拍完戏要回家了就买各种水果放满冰箱的爸爸;一个总担心她工作累坏,总觉得她吃不饱的爸爸;一个世界上最宠她的男人,绝对女儿奴的爸爸。

到安琪的时候,安隆看得红了眼睛,越容也背过身去抹眼泪,没有对比不知道,他们觉得他们一家人已经够亲了,但越发的觉得亏欠女儿。想努力给唯一的女儿的,却做的真不够。想想他们小时候,入学注册什么的最起码父母都会出现,而女儿却是一个人带着行李去。想到女儿在一堆有家长陪伴中的同学站着,心里就酸得不像话。

但安琪用手机看了直播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及两个前辈姐姐好,看到爸爸的采访,心里也酸酸的。爸爸这么多年来与她的疏离,他一定也很失落很难过吧。她其实好想对爸爸妈妈说,我能感觉到自己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只是我长大了,即使依然爱黏着妈妈,但也想和爸爸变得亲一点,不用觉得我们不熟我们相处起来很尴尬,用我们都舒服不尴尬的方式爱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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