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后的日子里,王淳安一有时间,就会来指点秦朗练刀,还特地给秦朗做了一把木刀,而秦朗除了在家读书练武之外,平时也去官学听课,闭门造车可修不成正果。
这天下午,结束了一天的学习,秦朗跟一群同样是官家子弟出生的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为什么这些孩子都愿意跟秦朗走在一起?
因为秦朗嘴里总是有讲不完的故事,这些孩子都爱听。
“话说这孙悟空知道了,弼马温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当时就不乐意了,立马脱了官服,把官帽也扔一边去了,屁股一扭,下界而去……”
“他就这么就跑了,没去把玉帝打一顿出气吗?”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跑了,大家可都知道,这孙悟空是个泼猴,闹龙宫、闯地府的事儿也没少干,他怎么会受了玉帝欺骗,不去报复……”
“那他没去打玉帝,他是怎么报复的?”
“你以为玉帝那么好打啊,玉帝身边可是高手如云,什么四大天王、八大护法的,孙悟空也不傻,才不会受了一点委屈就去跟玉帝撕破脸皮,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孙悟空就想,你们不是蟠桃宴不请我吗,俺老孙不请自来,回花果山之前,孙悟空直接跑去把蟠桃宴给砸了,裹了一大包仙酒、仙果的,他想啊,带上这些东西回去,那家乡人也不会笑话俺在天上当的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了。”
“那玉帝知道了,不会再派天兵天将下来捉他吗?”
“这啊?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秦朗满脸笑容,逗这些孩子,其实也挺好玩的。
“小朗!”
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秦朗四下一看,原来是父亲在街道对面,还有个年轻人站在父亲身边。
“爹!”秦朗欢叫一声,也不理会周围小孩央求他把故事继续往下讲,忙跑了过去,又对秦茂身边那人叫道“曹大哥!”
站在秦茂身边的人,正是曹操,曹孟德。
此时的曹操年仅二十三岁,举孝廉入洛阳为朗,正是在秦朗的父亲秦茂手下执笔做事。
曹家与秦家有些渊源,秦家老太爷在朝时,曹操的养祖父曹腾在宫中任中常侍之职,两人因为政见一致私交甚好,曹操的父亲曹嵩后来位列九卿,也有秦家老太爷的一番举荐进言之功。
当秦朗知道这些事的时候,真是庆幸不已,因为三国乱世当中,魏武帝曹操可以说是实力最强的雄主,与他打好关系,就是最大的一张护身符。
秦朗也没有想过要一方称王与群雄逐鹿,只要当个小小将军,好好活下去就行了。
“贤侄,走吧。”秦茂招呼曹操一声,三人一路同行回家。
堂屋里,母亲徐氏早已备好一桌的酒菜。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曹操也不是第一次来秦家了,举杯道:“叔父,孟德敬您一杯,多谢叔父对孟德的照顾。”
“说什么客套话,来,喝。”秦茂举杯,一饮而尽。
曹操与秦茂,两人推杯置盏,很是尽兴。
秦朗就在一边看着,暗暗观察曹操的一言一行,毕竟这可是个历史上最受争议的大人物之一,有人说曹操是一代奸雄,也有人说他是能臣英主,这种争议,千百年来从未断绝,各执观点的史学家,为这事也是争论不休,为此争吵喷出的口水肯定都能水淹七军了。
而现在的曹操,年仅二十三岁,还什么都不是,据秦朗的观察来看,这个时候的曹操只是一个满怀理想抱负的热血愤青,并且此时的曹操,胸中有浩然正气,三年前因为心中不忿宦官乱政之事,偷偷潜入大宦官张让府中,意图行刺,那时,曹操的父亲曹嵩位列三公之一,就因为这件事受到张让等一干宦官的打压,最终辞官退隐。
此时的曹操如此正直,那么他又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乱世奸雄的?
秦朗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跟着曹操混,倒要看看这个千古之雄是如何一步步崛起的。
一家人吃完了饭,曹操和秦茂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秦朗去帮母亲徐氏洗碗。
刚才喝了不少的酒,曹操此时面色泛红,也不居礼,大大方方仰躺在椅子上。
秦茂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贤侄啊,看你这幅样子,今晚就甭回去了,就在这儿住下吧。”
“那就叨扰叔父了。”曹操坐直身子,笑了笑,转而皱起眉头,似乎有话要说,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贤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秦茂一眼便看穿了曹操。
曹操想了想,郑重其事说道:“叔父,孟德以为最近这段时间,叔父应当多加提防,万事小心为好。”
“哦,此话何解?”秦茂皱了皱眉,他知道曹操见识不凡,必定不会空口白话。
曹操说道:“前日里叔父夜间寻城,撞见了蹇图违禁夜行之事,叔父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依汉律当时该把他收监问罪,不过念他是蹇硕的叔叔,我就只是杖了他十棍而已。”秦茂不以为然道。
“坏就坏在这里。”曹操说道“那蹇图是蹇硕的叔叔,蹇硕可是和张让一样的奸宦啊,若是平时,叔父打了也就打了,他们念及秦家的威望,必定不敢造次,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如今有何不同,难道如今这些奸宦就敢只手遮天,明目张胆的迫害朝廷命官了?”秦茂冷哼一声,有些愤怒。
“如今他们当然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迫害叔父,毕竟朝中还有大将军何进以及一些忠心汉室的老臣,只是,如今他们却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自从渤海王刘悝谋反之案以来,被迫害的大臣还少吗?”曹操满是担忧。
秦茂眉头紧紧皱起,陷入深思之中,本来他并不认为谋反大案会牵连到他这种小角色身上来的,可是经曹操这么一说,这才想到,前日里跟他官职相同的洛阳西部尉,因为受贿之罪,收监待审,现在想想,其中疑点颇多啊。
“爹爹,曹大哥说得对。”这时候,秦朗已经帮母亲洗完了碗走了过去“若是风平浪静时,我秦家还有些许名望,那些宵小之徒也不敢奈何,可如今因为渤海王刘悝谋反一案,洛阳城已是人人惶恐,乱象丛生,我秦家毕竟已经不复从前,这种时候,三公九卿都随时可能颠覆,谁还会注意到一个小小秦家。”
“不错,天明说得对。”曹操投来赞许的目光,说道“真想不到,天明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解。”
一听到曹操的赞许,秦朗可是喜不胜收,他壮着胆子出来说这番话,不就是想在曹操面前表现一番吗。
没想到,秦茂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一下站了起来,怒道:“黄口小儿,你懂什么,还不进屋睡觉!”
一见父亲发火,秦朗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回屋睡觉去了。
秦朗一走,曹操收回视线,问道:“叔父,天明分析得很对,叔父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哎!”秦茂无力落座,叹息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儿年仅八岁,便如此天资纵横,我这个做父亲的既是高兴,可未必没有担忧啊。”
“原来如此。”曹操点了点头,笑道“天明小小年纪,已是不凡,将来必定成就不可限量啊!”
“做父母的,只是希望孩子平安罢了。”秦茂摆了摆手,依旧是满面忧愁之色,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缓缓起身,只道“贤侄早些休息,我就不奉陪了。”
“叨扰叔父了。”曹操起身一拜,补充道“还请叔父早做打算!”
“知道了。”秦茂转身一步步向屋里走去。
曹操目送秦茂的背影进入屋内,这才一把抓起石桌上的杯子,大饮了一口,笑道:“我这个小弟,还真是天资不凡,想我八岁时,就只知道和本初他们胡乱玩耍罢了,读书习武哪样不是家里人逼着才学的。”
曹操眼珠子一转,沉思道:“不如明日里悄悄带他出去长些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