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地很小,只有乒乓球桌那么大。
这么点大的地方,原先谁也没有在意,只是在我的两个小伙伴的玩耍中,才成了菜地。
我家堂叔在外地谋生,老家的空房子拿去出租,搬进来在“公社”工作的一家子。这家人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男孩年纪与我相当,小男孩也就小两三岁,我们也就成了如影随形的好伙伴。
“公家人”自然没有田园,每天都得买菜。我有时就会去自家菜园子摘些青菜和瓜豆给他们送去。小伙伴们看到我家菜园子的丰盛产品,看到我这个菜园子小主人的慷慨大方,既羡慕又好奇。有一天,小伙伴笑眯眯地对我说:“我们也要种菜了”。
“种菜,你家哪来的菜地呀?”我本能的摇头。
小伙伴把我领到了看中的地方,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这是什么地呀!就在我家旁边的水渠一侧,两棵荔枝树之间有那么一小块地皮,长着些野草。树边还有一条小路,连着搭在水渠上的两块石板,这就是我家通往乡间大道的必经之路,每天都要进进出出无数回,谁都不会多看上一眼的,不料却被他们盯上了。在这种菜,行吗?
“我们就当做玩玩呗!”小伙伴似乎也没太当回事就那么嘻嘻哈哈地闹腾着。
说来也简单,果真像玩耍一般。我借给他们锄头后,兄弟俩轮流歪歪扭扭地刨着,没多久就把这一块地刨开了;再拿洗衣盆把水渠里的水装上往地里倒,没一会儿也就把地灌满了。接着,他们赤着脚踩进土里笑闹着连脚带锄头地一阵扒拉,很快就把泥土变成了泥浆,然后,手捧泥浆在四周垒起一道土坎,一小块水田就这么在他们笑闹中诞生了。再接着,把杂草踩在泥浆下,拎来鸡粪倒进去,耕耘的全过程便宣告结束。
过几天,泡在水下泥浆里的杂草腐烂了,鸡粪也化开了,水田里的肥料自然已十分充足,他们便把家里原本要当垃圾扔掉的空心菜根插进泥浆里,一天天看着它们长出嫩芽,长出叶片,长出枝蔓,长成了可以采摘的青菜。到收获那一天,他们特意把我拉去,让我看着他们欢天喜地地踩进地里,一根一根地采摘着空心菜;最后集中起来一看,估摸一家人两天都吃不完,还非得分给我一把。
自这以后,小伙伴对这块地着了迷,每天都要抽空到它跟前转几圈、看几眼,水浅了就倒上几盆,发现野草立马拔掉,还隔三岔五到我家要点鸡粪添进去。在他们的精心侍弄下,这块地出奇得肥沃,好像充满了灵性,十分乐意迎合他们的意愿。地里的空心菜长得很快,而且长得特别水嫩;让他们今天采摘一些,明天采摘一些,采摘过的只要两天工夫又能长成。打这开始,他们家的餐桌上也就没断过自己的劳动产品。
有了这个尝试,受了创业成功的鼓舞与启迪,他们又看中了台阶与墙基间同样只有一张乒乓球桌大小的地块。这处地块不能灌水,再加上空心菜已经足够享用,他们就整成两个土堆,先在土堆中埋下鸡粪,灌足粪水,过一段后种下一株丝瓜,一株葫芦瓜,再顺着墙基边的小路搭起一个长条的瓜棚,看着瓜苗顺着竹竿慢慢地爬上棚子,顺着棚子延伸,然后开花、结果、垂下累累果实……于是,他们家的餐桌上又多了两道菜,房子边还多了一道风景。行人从瓜棚下路过,宛如置身于田园的自然风光之中,都会感受到几分亲切、几分清香、几分惬意。
可惜几年后他们父母工作调动,一家子搬到外乡去了。这两块地也就随之闲置,没人侍弄和照顾,很快又生命凋零,枯萎再现,又成了路人经过时不会多看一眼的野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