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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

圣诞节终于到了,在归泓业的提议下,刘进益他们决定趁假期到秘鲁山区库斯科旅游,探访这座位于安第斯山脉中,在四百多年前曾经创造出灿烂印加文明的古城。

可是临行的前两天,刘进益却病倒了。可能是钦伯特之行,再加上回来以后赶写报告太累的缘故,他半夜发烧,第二天卧床不起。虽然身子劳累,但精神颇好,心情舒畅,加上同事们的照顾,恢复得自然不错。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刘进益再怎样恢复,无论如何是去不了库斯科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刘进益坚持其他三人按原计划进行,自己已无大碍,可以留守看家,也乘机好好休息一下。众人拗他不过,只好如期搭飞机赴库斯科旅游。

库斯科位于海拔三千五百公尺的山区上,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四千余公尺差距五百。周启荣他们搭飞机抵达那里的时候,才发觉这是一个相当现代化的安第斯小区,人口有十四五万左右,每天都有火车、飞机、巴士往返于利马。

印加古迹举世闻名,三个人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坐在从机场到市内的巴士上,一路有说有笑。这时候,半道上来了一位民间歌手,带着吉他,与车上的旅客打着招呼,紧接着,手拨琴弦,歌声脱口而出。没有刻意的雕饰,没有哗众取宠,完全是本色、自然甚至有些粗糙的表演,却赢得大家的掌声,紧接着是那首熟悉的《山鹰之歌》,歌手用古印加克丘亚语原汁原味地演唱,唱的人与听的人一同陶醉。没想到库斯科之行的起步就如此的精彩,周启荣心情大好,代表同伴打赏了对方十美元,可换来的居然是一句日语的谢谢——又被当成日本人了,这使他们感到一点遗憾。歌手下了车,在孤零零的山路上,继续寻找下一个赚钱的机会。

车到目的地,从闹市来到乡野之处,纵目所视,天蓝如洗,山呈黛色,一弯薄如轻纱的洁白云朵,高高低低地挂在山腰,四周崇山峻岭,林木葱郁,逶迤起伏的原野上,遍地鲜花绿草,金黄靛紫,碧绿流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表情怪异、生性胆怯的骆马驼羊,这些安第斯山区的土著,其黑、黄、白的外表,配以印第安放牧者的传统服饰,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远近绿草山坡之上。大自然这种各适其适的和谐流畅之美,让你目瞪口呆,让你由衷地赞叹,让你流连忘返。

来到市区,一尊印第安人的全身雕像立在广场中央,举目四望,西班牙式的拱廊及天主教堂,与印加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宫殿、庙宇及土坯建造的尖顶茅屋相互融合,相映成趣。走在狭窄的石铺街道,路边的茶座、咖啡店顶着各式图案的檐篷,又像南欧国家的某一小镇,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人们悠闲地生活,缓慢地工作,秘鲁人优游的品性在这里得到体现。

走过干货市场,衣服、地毯、陶器、首饰等特色产品鳞次栉比,特别是色彩鲜艳的手工纯毛缎锦、披肩是不少游客的青睐之物,小贩们拿着计算器与游客们讨价还价。三个中国游客逛累了,不约而同地在山脚下一个稍高的露天茶座里坐下,边上一株合抱不交的大树,眼前精彩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个时段,茶座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热情的老板娘待他们坐下后,立即为他们端来茶水。归泓业却选择了当地产的阿雷基帕啤酒,他说面对美景,不可无酒。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尤冰告诉他,阿雷基帕,也是秘鲁第三大城市的名字,据说古印加帝国最高统治者初到那里时,环顾周围,即开心地对左右说“阿雷基帕”,意思是“好,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听到这酒竟有这段有趣的掌故,归泓业更是欲罢不能,豪劲上来,说话的工夫,一大杯啤酒已经下肚。

高山地带空气本来就稀薄,酒精传遍全身的速度非常之快,初来乍到,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出现程度不一的头晕、胸闷、乏力、呼吸不畅,都因为眼前的美景而分散了注意力,情绪高昂使他们不以为意。归泓业喝下的酒,就像导火线一样,慢慢地在他的头部燃烧起来,那种不断加深的尖锐痛楚使他面目苍白,痛苦万分。

穿着传统服饰、脚踏平底布凉鞋的老板娘眼见这一切,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过来。她一边将绾起的辫子盘在脑后,一边仔细端详着归泓业,口里说道:“索罗契,索罗契。”

周启荣和尤冰面面相觑。

老板娘道:“你们的朋友患的是高山缺氧症,我们叫做‘索罗契’。如果你们相信我,可以用古柯叶熬制成的汤药,喝了以后,再静静休息一段时间,痛苦很快就能得到解除。”

老板娘一脸善意,关切的眼神让人产生一种暖呼呼的感觉。

来到茶座后面,这才发现这是一座拥有三个房间的茅舍,最里边是一个庭院,以生泥石砖砌成,房顶用伊楚草覆盖着。这种式样的茅舍从印加时代到现在就没有变过。小小的院子里养着鸡和天竺鼠。一位印第安老妇静静地坐在屋檐下,在织布机上专心致志地编织着五颜六色的围巾,就像编织着五颜六色的梦一样。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与三位到访的客人几乎一模一样,友善如中国的乡下大妈。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印第安小孩,黑红的双颊,亮晶晶的眼睛,怀抱着小羊羔,好奇地望着三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环顾这一切,三位中国人的心一下子被拉得更近了,他们按照主人家的要求,将归泓业放在一张大靠背椅上。不到十分钟,印第安老妇捧过一个瓷碗,碗内盛有深绿色的汤水,几片拇指般大小的褐色叶子在汤里沉浮。等忙完这一切,看着归泓业喝了汤,渐渐平静下去,周启荣和尤冰才略为放心,也要了这种古柯叶汤水,各自喝了一大碗,在他们眼中,这碗古柯叶汤水竟成了救命的灵丹妙药,他们再一次真诚地感激老板娘一家。

周启荣见一时半刻走不了,索性和尤冰一起,回到茶座,向老板娘询问印加古国的来历。

显然许久没人这样请教过她了,难得眼前两位虚心的中国人西班牙语说得如此之好,见茶座上没什么客人,这位热心肠的老板娘兴之所致,充当了业余导游,一时话匣子打开,那些传说中的故事,就像小溪水一样,潺潺汩汩地不断流淌而出。

传说印加人的始祖奉太阳神之命,下凡人间,选择了库斯科,教导男人耕种女人纺织。库斯科在印第安土语里,是肚脐或中央的意思,它是一切事物的中心。印加人祭拜太阳神,自称“太阳之子”,到了公元十五世纪时,印加部落在库斯科一带崛起,他们以库斯科为中心,建起了一个北起哥伦比亚,南达智利中部的大帝国,在三百多年时间里,将库斯科变成富庶、繁华的都市,即使与欧洲的大都市相比也绝不逊色。

当时的国王有两位儿子,一个是合法的,一个是私生的。老国王去世后,两个儿子为了争夺王位大打出手。五年内战的浩劫,当私生子把他的兄弟打败,在库斯科通宵达旦大肆庆祝的时候,西班牙远征军来到秘鲁,他们利用印第安人从未见过的武器、帆船、骏马,把自己打扮得像神仙下凡,用大炮和火枪征服了印加人,将国王投入牢狱。

可怜的国王在牢狱里受尽了折磨,善良的印加人从全国各地搜寻金银财宝想要赎回他们的国王,可是侵略者吞噬了财宝,杀死了国王。

国王的蒙难加快了印加帝国的覆灭。攻克库斯科以后,贪婪无比的征服者将所有能够搜刮到的黄金白银洗劫一空,肆意毁坏帝国神庙和伟大的艺术杰作。印加人沦为奴隶,整个印加王国土崩瓦解,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到处都惨遭殖民者铁蹄的肆意蹂躏。

老板娘讲到这里,眼光暗淡,语调沉重,虽然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事,但沉重的氛围让两位中国听众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尤冰问道:“这支西班牙远征军能够征服这样大的一个帝国,一定派来不少人吧?”

“人不多,也就一百六十八人,二十八匹马,几十座铁炮吧!”

“这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周启荣和尤冰齐声叫道,又不约而同地问道,“那印加帝国又有多少军队?”

“二十万。”

“二十万?”又是一声惊叫。

“二十万。”老板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这是一个悬殊的数字,对吧?毕竟那时候的印加帝国,规模就像古代罗马帝国一样的庞大,只是在殖民者的坚船利炮之下,加上自己的内斗内残,再多的军队也同样要败。”

“听祖辈上说,在印第安人统治期间,每个来到库斯科的人,都会得到一句忠告,‘别撒谎,别偷窃,别偷懒’,这是我们印第安社群里最重要的道德观念。在这种观念下,印加人把自己的社会管理得井井有条,正在酝酿出成熟的文化和高度组织的社会,这种赞誉从我们的祖辈一代代地传留下来,毕竟那是一个让印第安人引以为傲的社会,是印加人历史上曾经有过的辉煌。”

老板娘的话,在周、尤二人心中引起阵阵涟漪,这一切,就发生在几百年前这个群山环抱的地方。人类世界,从过去到现在,依然实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原则,落后就要挨打,中国的近代史不也是这样?当今的国际关系格局不也还是如此?历史一再重演,世界何时大同?印加帝国的悲惨结局让两位中国游客嗟叹不已。

告别时周启荣掏出两百美元作为酬谢,女主人则坚持只收茶酒钱,这让三位中国游客更加感动。

夕阳西下,温度骤降,寒意顿生,出门在外的人很容易心生一种黄昏过后,黑夜就要来临的淡淡忧伤。环顾四周,天阴漠漠,草色迷离,仿佛加重了这份忧伤。初来乍到时,群山横陈,江河如带,那种不可言状、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观视觉享受,此刻都变得厚重起来。一直还沉缅浸淫在古印加帝国悠悠历史之中的三位中国人,不仅感佩古柯叶的神奇功用,也感佩印第安山地老板娘给他们所讲的一切,实在是太有意义了,足慰一路星霜。

留在利马的刘进益,此时一边疗养,一边也在思考一些问题。

自从董事会开过之后,表面上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自己为此也委实高兴了几天,但更大的问题却随之出现了,那就是自己与康文彬总裁之间的距离更远了。他知道他的报告好比揭了人家的痛疮疤,旧雨新仇,两个人是更加不咬弦了。要是依照过去的性格,自己完全会置之不理,继续我行我素。但一想到捕鱼项目正处在转捩关口上,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少不得大方点,作为下级,尽量做出修好关系的姿态。然而,无论自己怎样兢兢业业,态度如何谦恭,语气如何顺从,始终得不到康文彬的青睐,他甚至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为此,刘进益实在非常苦恼,心想自己就是向上写报告,那也是一切为了工作,对事不对人嘛。

谁能够帮助自己解开这个疙瘩呢?

这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夏云逸。

难道是他?刘进益心里叫道,自己与夏云逸关系向来一般,但确知他是康文彬的拜把子兄弟,莫非老天真让他来当和事佬?

“哎呀,夏云逸,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快请进!”刘进益热情地招呼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节里,没有理由冷落客人。

“这不是过节吗?刚从一个朋友那儿过来,路过这里,就顺道上来看看老朋友。怎么就你一人,启荣他们呢?”夏云逸接过刘进益递上来的茶水,一边问道。

“出门旅游了,到库斯科,还得一两天才回来。”

“莫斯科,跑那么远去旅游?真有兴致。你怎么没去?”

“是库斯科,就在秘鲁南部。正赶上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就留着看家了。”

“你瞧,我这人读书少,这库斯科我还真不懂,不过,这大节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意思。”

此时,刘进益想到,莫非此人真的是上帝派来解决问题的人?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心里这么一想,嘴上说道:“哎,老夏,横竖你也是一个人,要不今晚我们搭伙,也炒它两个菜,喝几盅怎么样?今晚可是平安夜呢。”

“好是好,就是自己煮太麻烦了。依我说,咱们到邓守仁开的酒楼吃去,一年就宰他一次,算他便宜。”

“这,这合适吗?”刘进益犹豫道。

“这怎么不合适?一顿饭他还是请得起的。走吧走吧,咱们这就两肩膀抬一张嘴,吃他去!走!”

邓守仁开的酒楼,节日里果然生意红火。看他忙得七荤八素,两人也不太叫他,自己点了几个菜,叫了瓶酒,一边浅斟慢酌,一边谈古论今,好不自在。正在附近招呼客人的邓守仁,心想这两人兴趣爱好南辕北辙,居然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心中大感诧异。

一时酒足饭饱,两人辞别邓守仁——后者坚决不收钱——乘搭的士朝市区另一个方向驶去。

来到的地方叫米拉弗罗雷斯,这是一个浪漫的波希米亚小区。刘、夏二人从车中出来,立即被四周环境吸引。

这里有绝佳的露天咖啡座,有情调高雅的剧院,时髦的高档服装店,也有五光十色、姹紫嫣红的夜总会、酒吧。特别是道路两旁排列整齐的茉莉、丁香,在夜风中不断送来芬芳的花香,伴随着窗户里不时飘扬而过的阿根廷探戈的乐曲,真让人心旷神怡。

刘进益很早就听人说过这个地方,说这是利马市内杰出艺术家、诗人寻找灵感的宝地,也是富豪纨绔一掷千金的买笑场所。

见夏云逸领着自己朝一家夜总会走去,刘进益赶紧道:“老夏,行啦,到这里转转,也算是开了眼界,再转一会儿,就回去吧。”

“刘总,别这么扫兴嘛。这利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再说啦,我带你出来,能害你吗?那样的话,你们老板还不找我算账?放心吧,这里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要是不愿意,咱们随时可以出来嘛。”

刘进益乍从车内出来,被夜风一吹,早已酡颜微醉,但脑瓜子还是清醒的。听到夏云逸提到康文彬,想想那个睚眦必报的总裁大人,再瞧瞧眼前这个与总裁大人称兄道弟的人,心里掂掇着,觉得完全拂了对方的意思也不好,这才犹犹豫豫地随着夏云逸步入夜总会。

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大堂早已人头涌动,富于拉丁韵味的旋律在空气中飘荡。人们衣光鬓影,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桌边,边喝各种饮料边低声交谈。

夏云逸将一笔小费塞给身穿雪白笔挺制服的侍者,对方一个鞠躬,满脸微笑地把他们两人引到前面左下方的一个角落,这里不仅可以看清舞台全貌,又在旮旯角上,不太被人注意。

两个人在位子上坐下以后,夏云逸对仍然显得忐忑不安的刘进益说道:“放心吧,这里怕只有咱们俩是中国人。要不习惯,咱们坐坐就走。来点什么?红酒?香槟?还是马爹利?只可惜这里没有二锅头,要不然那才来劲呢!”

虽然已有醉意,刘进益还是要了秘鲁产的阿雷基帕啤酒,他可能觉得此时正需要喝酒壮胆呢。

好不容易等到表演开始。未几,场内所有灯火突然熄灭,数盏紫外光灯随即打到舞台上,一队身穿热裤的艳舞女郎随着劲歌响起,鱼贯入场。这群火辣辣的拉丁女郎,正当花信年华,就如秋月将满,春花方盛,个个拥有娇人的魔鬼身材。音乐和舞蹈已经令人喷血,但最吸引人的要算是她们身上的荧光彩绘。在五颜六色如梦如幻的紫外光灯映衬下,一具具玉体如同银色雕饰一样,随着劲歌,不断扭动,快速旋转,画在身上的彩绘荧光上下翻飞,化作一团团、一道道炫目的光环,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艺术,这才是艺术,你同意吗?”夏云逸不自觉地搓着双手说道。

刘进益似乎没有听到夏云逸的说白,只是下意识不停地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啤酒。

醉人的音乐,多姿的艳舞,在这些表演者身上,血色玫瑰、茉莉花、飞鹰、白兔,甚至虎豹猫狗,都仿佛沾上生命般在婆娑起舞中摇曳生姿,极具动感迷人。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舞动中的舞娘一个个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立在舞台中央。随着一声“炮”响,舞台两边喷射出斑斓夺目的焰火,光芒四射。

音乐再次响起,梦幻似的紫外灯光渐渐淡出,所有动人的图像悄然而逝,各色聚光灯由柔变亮,在舒缓、抒情的拉丁情歌伴奏下,台上的舞娘一个个将身上的热裤徐徐退下,赤裸的娇躯,各式的造型,令人目眩地展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刻,你不能不发出由衷的赞叹。

随之而来的是雷霆万钧的滚石音乐骤然响起,台上迷人的群雕变成了一片乳浪臀波,一具具充满诱惑力的火辣辣的胴体,展现在众人眼前,舞动着、跳跃着,倏然变化着,极尽挑逗之能事,像磁石一样紧紧地吸引着台下众人的目光,许多人不自觉地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扭动身躯,一时叫嚣之声充斥大厅,整个场面达到兴奋的顶点。

年过半百的刘进益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也禁不住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加上啤酒、红酒交替地灌着,边看边饮,边饮边看,已经彻底忘记自己身为何人,身处何地。

夏云逸一边不断地叫好,一边不失时机地为刘进益劝酒,自己却喝得不多。看着身边这位已是招架不住,才唤来侍者结账,然后与一名夜总会女公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刘进益往外走,钻进的士,朝夏云逸的宿舍驰去。

夏家不大,只有一房一厅,外加厨房、厕所,对一个单身汉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两个人搀着刘进益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门,将刘进益扔在一张靠背椅上,犹自喘气不止。刘进益身体一滑,坐到地上,微闭着双眼,口里直嚷着要水喝。夏云逸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才端来一杯加了药粉的水,送到刘进益的嘴边,刘进益就着杯沿“咕噜咕噜”两下子将递上来的水喝得一干二净。

看着刘进益的狼狈相,夏云逸道:“老刘,老刘,到里边床上躺躺,歇一歇就会好的。”并示意女公关帮着将刘进益搀进里间。

饮水之后的刘进益似乎醉得更加厉害。被人搀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东西都是模糊重叠的,让人拖到床上后,嘴里还喷着酒气犹自喃喃自语道:“真不好意思,真是……太……对不起。”

夏云逸将刘进益安置好以后,转头对女公关说:“我把他交给你了,今天是我朋友的生日,可不要让我失望。”

“他这样能行吗?”女公关睁大眼睛问道。

“行不行,我不管,钱我都付过了,干好了,我还有赏。”夏云逸的西班牙语说得侉声侉气的,但绝对让人听得懂。

刘进益闭着眼睛,昏昏然似睡非睡。迷糊中似乎感到有人在为自己解去衣裤鞋袜,并不断手抚口吮。一时一种久违的快感像闪电一样传遍全身。他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这种梦已经好久没有做了,梦境美妙,给人以一种难言的享受。做吧,不要醒来,就这样继续做下去。可怜这位渊渟岳峙的刘进益,就在这醉意、快意的夹攻之下,情浓于饴,情不自禁,把那一阵紧似一阵不断呻吟的淫声浪语,把白皙、性感、不断在自己身上蠕动扭转的胴体都当作是自己在做活生生的梦,他陶醉了,陶醉在自己认为的幻觉之中。

几分钟以后,药性刚过,刘进益慢慢地清醒过来。他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用力将双眼睁开,当他目睹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他猛醒了,惊呆了,完全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正在干着什么事,于是他大叫一声,不顾自己头痛欲裂,一边用力推开身上的女人,一边嘶哑着嗓子指着房门叫她出去。惊慌失措的女公关从床上跃起,抱起衣服遮着身子,逃命似的冲出房门。

夏云逸叼着一支烟,应声出现在门口。他故作惊讶地对刘进益道:“刘总,这是怎么啦?怎么把人给赶出来?对她不满意?”

“夏云逸,你、你搞什么名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进益声嘶力竭地喊道。

“怎么一回事?这要问你啊。你跟人家搞了大半天,还问我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奇怪吗?”

“夏云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把我害惨啦!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刘进益起先还怒不可遏,最后竟带着哭腔说道。

“我怎么啦?我请她帮忙扶你回家,没叫你跟她睡觉,你把人家给睡了,还他妈的叫得震天响,我在外边都替你害臊。有刚才那样开心,怎么这会子就后悔起来,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啦?我要不是看你醉得厉害,才不把你领到家里,别他妈的不领情!”

看着刘进益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夏云逸这才换上另外一种语调说道:“我说刘总,这也算屌事?这叫什么?这叫上头生烦恼,下头解忧愁。不玩女人的男人那还叫男人?别忘了,这是在利马,利马!谁吃饱了撑着管这号闲事?”

刘进益知道此时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他无力地仰头倒下,泪水早已走珠般滚落下来。

一个让刘进益永远难忘的平安夜就这样过去了。

平安夜,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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