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万事万物感兴趣,应该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当然,天才就要除外了。我不是天才,所以我是在四五岁的时候开始对身边的事物感兴趣的,最典型的表现就是,我有很强烈的模仿欲望,大人做什么,我也想做。大人把面粉拿到太阳下晒,我把沙土散到面粉上晒,大人把油倒进瓶里,我把油从瓶里倒到地上,大人把菜放到锅里炒,我把砖头扔到锅里扒拉,大人拿衣服在盆子里洗,我拿衣服在水缸里涮。做得虽然不是很好,但也像模像样儿,到头来总要挨上一脚或是一耳刮子之类的奖赏。
那一天,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正所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那阵子,我什么都学着大人做过了,唯独做饭还没学过,我要亲自做一道菜!我来到厨房,抄起了菜刀。菜刀太沉了,我一个手拿着有点摇摇晃晃,但我还是拿它玩玩,大人每天都拿它切这切那,一定非常好玩儿。
我小眼珠嘀溜乱转,想着大人做饭的程序:刮葱、切葱、烧火、炝锅,应该是这样。我刮了一根葱,想在案板上切,但案板放在水缸上,水缸比我还高,我只好找个板凳站上去,左手拿着葱,右手拿着刀,菜刀在我的手和葱上晃动,“当”一下,一节葱切了下来,我欣喜若狂,切葱的感觉真好哎,再切,又切下一节葱,再切,葱没切下来,我的手指差点切了下来,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我撒手扔刀,仰面摔倒,握着手指哇哇大哭。原来切葱还会切到手指,早知道我就不切了!
听到我的哭声,妈妈从外面跑了进来,见我满手是血,又见案板上被腰斩的葱段,就知道我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妈妈一脸惊慌地抱起我,攥紧我的手指,一溜烟跑向了卫生所。
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唔咽不止,因为我的手指还在隐隐地痛。除此之外,我还在想,回家之后,爸爸会不会因此再给我一脚或一耳刮子之类的奖赏。可是,回家之后,所有的大人都没有再提我切葱的事,而是问我手指还疼不疼。最关心我的就是妈妈,她给我缝了一个指套,把我的手指套上,怕我受伤的手指再受冻受凉。每天睡觉的时候,妈妈总是握着我那只受伤的手指,怕我翻身时压到,或碰到什么硬东西把我疼醒。
后来,我的左手食指上留了一道明显的伤疤,那是我人生中第一道伤疤。许多年之后,我上学、当兵,爬树、蹿墙,身上又留下了不少伤疤,但现在想起来,却不知道那些伤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唯有那第一道伤疤,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道伤疤里有妈妈无数的关爱,更代表着我触摸世界的开始。
人生的第一道伤疤,在我们开始触摸世界时留下,在妈妈深情的关爱中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