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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林美人

有心事的人自然睡得晚,顾小情既知自己留在周回山已成定局,心下便已宁定许多,只是辗转反侧,不知如何面对唐不归和王二。王二虽是强留,可顾小情如何也生不起气来,一时心中烦乱,天蒙蒙亮时才迷糊睡去。

未至正午已被饿醒,顾小情睁眼起床,一开门便见门外放着饭盒,便赶紧马马虎虎洗漱一番,一个人独自坐在院里吃饭,饭菜尚热,想来是王二送来不久见自己还在沉睡便又回去了。

身侧无人,自然不须顾忌许多,大口吃完后,又把碟碗收好放入食盒,不一会亦线便来收走了食盒,顾小情遥望天际,生出许多无聊来,一个人在院里转了两圈,自语道:“所谓饱暖思.所谓饭后百步走,这就出去走走吧!”说完嘻嘻一笑,大步出门。

顾小情平日里不曾胡乱走动,门口平台不大,左侧不远有一处上下山的石阶,石阶宛转,也不知有多长,顾小情心不犹豫,迈步往下走,自语道:“爬台阶应该比较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歇了两三次,便见到一条岔道,所谓信步所至,顾小情也不多想,便走了过去,行不多久隐约看到前方林中有处院子。

顾小情人生地不熟,也不想去烦扰人家,只是来了便不能退,又往前走去。

这段路虽窄却也用青石散乱铺着,走来也不难受。正走间,忽看到路测一方大块青石上竟躺着一人,那人身材似是颇为高大,白须秃顶,赤足坦胸,兀自打着鼾声。

顾小情不愿多事,低头小心靠着小路另一边往前走。这时忽听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女娃子!”

顾小情“啊”的一声,转身就往回走。可没走两步,那秃顶老头不知何时已叉腰立在了自己面前。

顾小情此时看去,只觉得这奇怪老人高大之极,心下不禁的一阵害怕,又会审快步去逃,可不想那秃顶老头不知不觉又挡在了自己身前,顾小情知是遇到了高人,也不再乱跑。拿秃顶老头见顾小情住了脚步,抱手胸前,大笑道:“小女娃子很漂亮嘛!”

顾小情低头咬着嘴唇,暗道:“老不死的也很无耻么!”微微抬头,面上却装出一片无辜,强笑道:“前辈。”

“我很老么!”那秃顶老头声音又似炸雷般响起。

顾小情强忍怒火,又道:“仙长。”

“我哪里像神仙了!”秃顶老头的嗓门特别好。

顾小情深吸一口气,道:“仙长身负神通,是得道高人,为何来为难我一弱女子?”

兔丁老头哈哈一笑,道:“你可真笨,老子能打过你才来欺负你,要是打不过你还为难你个屁啊!”这人说的有理有据,顾小情叹服,心中却想道:“无耻之人多半无赖,我怎么跟无赖讲起了道理?”

那秃顶老头兴致颇好,哈哈一笑,道:“小女娃子哪里人啊?来!咱们坐下聊聊!”

顾小情自然不远,往后退开了两步,心道:“这人一把年纪,必是回望峰上的长老前辈,可只听王姐姐说过天机真人一个,还没听过有其他人,这人莫不是天机真人,唐大哥的师父?这人能教出唐大哥自然不难,可要教出秦大哥那样的君子却有点不可能了吧?”

秃顶老头见顾小情想了良久,不耐道:“还想个屁啊!快来坐下!”

顾小情忽抬头道:“你是唐不归的师父!”

秃顶老头闻言大笑,道:“我呸!老子瞎了眼也不收那姓唐的笨小子!”

顾小情一阵失望,随即又想到此处乃是周回山,不时有巡山弟子经过,这人还能把自己如何?霎时间恶向胆边生,怒道:“秃老头你想如何?此处是仙家圣地,容不得你放肆!你若再不让开,等我唤来王二王姐姐,到时候祭出飞剑,那可就晚了!”

秃头老者又是哈哈一笑,道:“小女娃子,快去叫王二过来!”

顾小情见威胁无效,又摆出了一副凶狠模样,道:“死秃子,既然你悍不畏.”

顾小情本自费力装出一副恶毒模样,却见迎面走来已白衣女子,那女子手提着长剑,一副瓜子脸蛋,可称的上绝世,顾小情一时看的呆住,后面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那白衣女子转眼到了二人跟前,却看也不看两人,径直走了过去。

秃头老头看顾小情一副出神模样,笑道:“小女娃子也喜欢看美人儿?”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顾小情却眼前一亮,朝那白衣女子背影大声道:“林姐姐!林姐姐救我!”

那白衣女子果然停了脚步,回头皱眉看着顾小情,眼色冰冷,绝似冰霜。顾小情心下一凉,暗道:“这人难道不是王姐姐说的林婉月了。”

只见她冷眼看着那秃顶老头,寒声道:“你让开些。”

秃顶老头吹了吹胡子,上前两步道:“他娘的!小月月你管的闲事可不少!”顾小情闻言松了口气,心道:“这位姐姐果然就是林婉月了!”

只见林婉月忽得抽出长剑,冷声道:“那便怎样?”

秃顶老头气的须发乱飞,怒道:“还能怎样!”语声虽还似雷声轰鸣,人却已又躺到了那青石上。

顾小情没想到这秃顶老头色厉内荏,惊讶之余不免的一阵好笑。这时去看林婉月,只见她已走出好远,顾小情想起还未道谢相助之情,连忙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追上,顾小情一边喘气一边道:“多谢林姐姐仗义出手,小情感激不尽。”

林婉月只管走路,不闻不答。

顾小情小心跟上,陪笑道:“林姐姐,我叫顾小情。”

林婉月忽停住了脚步,冷声道:“王二多嘴!王家父女一般的狡猾无赖。”

顾小情吐了吐舌头,道:“王姐姐夸林姐姐秀雅于外,灵慧于内,是.极好的人。”顾小情随口便编了两句。

林婉月忽盯着顾小情道:“油嘴滑舌的本事跟着唐不归学的?”说完又往前走去。

顾小情见林婉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人倒是平生第一次遇到。顾小情略一思量,想到若原路而返不免又遇到那无赖老头,便又跟了上去。

林婉月见顾小情又赶了上来,也不闻不问,不一会便到了一处院落。

院子寒酸,比之顾小情的篱笆小院还要不如。二人迈步入内,只见院中放着一座躺椅,椅旁放一小木凳,凳上放着一青瓷茶壶,椅上躺着一人,正闭目养神。

顾小情跟在林婉月身后,在门口处也没进去,点了点脚跟去看,谁知那人竟是秦衍。顾小情心道:“秦大哥倒是会享受。”又偷眼去看林婉月,只见林婉月面色入水,冷眼如霜。顾小情打个寒颤,心道:“煞星找上了门,秦大哥怎的还不起来?”

这时林婉月忽的拔剑、归鞘,眨眼之间,那木凳上放的茶壶依然碎了一地。

秦衍猛地起身,看见茶壶已碎,脚步竟有些踉仓,蹲下了身子捡起一块碎片,口中喃喃道:“你.你.。我的碧水玉壶.”

秦衍神色极悲,如丧考妣。林婉月神色如冰,事不关己。

秦衍终于站起身来,朝林婉月道:“林.林师妹,你怎么如此蛮不讲理?你.可知这是何物?”

林婉月抱剑胸前,看也不看一眼,道:“师父找你。”

秦衍却又不理她,朝顾小情道:“顾小姐可知这是何物?”

顾小情见他面色惨然,当真是死了爹娘一般,往后推了一步才道:“似是前朝仁宗时的碎玉青瓷。”

秦衍把地上茶壶碎片一一捡起,道:“顾小姐好眼力,那顾小姐能否告诉有些人这碧玉茶壶价值几何?”

顾小情看秦衍失魂落魄,想起前几日见他时无不一副淡然稳重之色,此时这般模样,想来这茶壶于他是贵重之极,便道:“传言此玉壶共传一十二套,历经战乱,此时怕已是无价无市.”这时顾小情猛觉一道锐利目光射来,连忙改口道:“无价无市便是不值一文!”

秦衍叹了口气,颓坐在躺椅上,喃喃道:“片刻前无价无市,现在却.。却不值一文了。”

林婉月冷眼看着他,道:“师父传你酉时去修德殿议事!”说完便迈步出门。

秦衍此时回过了神,起身沉声道:“师父传我为何不用传音符?倒让你来啰嗦?”

林婉月停下了脚步,道:“你是在问我?”又回过了身子,冷冷看着秦衍道:“还是在问我的剑?”

顾小情一看气氛不对,连忙又退开了些。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是万万不能做无辜池鱼的。

过了良久,秦衍忽的笑了起来,道:“看师妹说的,师父让师妹传话自是对师妹疼爱有加,师兄怎敢有什么异议呢?”秦衍又笑道:“不就一破茶壶么?回头下山,我再去骗他十个八个的,哈哈,师妹、顾小姐,坐下来喝杯.。哎,林师妹别走啊!”顾小情不由得低头掩口,暗道:“原来这宝贝茶壶是秦大哥骗来的!”

顾小情见打架不成,虽只看了笑话,却难免美中不足,看着林婉月提剑远去的背影,心道:“林姐姐当真霸气!平素我装睡偷懒,娘都是扭我耳朵,没曾那剑来砍我,看来娘确是亲娘!”想到这里,嘻嘻一笑,对秦衍道:“秦大哥肚里撑船,额上走马!老骗子遇到了强盗头子!”说完便追了出去,朝林婉月大声道:“林姐姐等我!”

林婉月自然不会等,到顾小情追上,已然上气不接下气。林婉月却没停下让她休息,顾小情无奈,咬牙又跑上两步,道:“林姐姐等等我。”

林婉月猛地停住,转身冷声道:“为何跟着我?”

顾小情一时为势所摄,一下呆住。正自发呆时,忽听身后一阵轻笑传来,笑声温柔动听,当真如春风一般,正是王二到了。

王二上前拉住了顾小情手,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姐姐好找。”

顾小情尴尬一笑,也不说话。

王二一笑,又朝林婉月道:“没想到林师妹也在。”

林婉月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王二又是一笑,拉着顾小情上前,又上前牵住了林婉月的手,吧顾小情与林婉月手叠在了一起,笑道:“回望分二美初聚,当浮一大白。”

顾小情却没喝酒的想法,只觉得手心冒汗,生怕林婉月眨眼就要拔剑。可等了许久,林婉月只是皱眉,却任由王二摆弄,顾小情暗道:“方才林姐姐说王家父女‘狡猾无赖’,显是对王姐姐观感不佳。此时一个热情温和,一个冷面如冰,却都把手贴在了顾小情手上。”

顾小情看王二笑意嫣然,林婉月面色如霜,连忙打起了圆场,笑道:“姐姐贯会来取笑我,妹妹那里及的上两位姐姐?”

王二嘻嘻一笑,道:“那姐姐沾个光,咱们三龙聚首,是不是也去痛饮两杯?”

林婉月轻轻把手抽回,似是有意结束三个女人一台戏,把手轻轻按住了剑柄,冷声道:“少陪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王二笑笑也不挽留,轻轻帮顾小情理了下鬓角,道:“妹妹失魂落魄,可是被林师妹勾去了魂?”

顾小情无奈一笑,道:“不是被勾去了魂,是被吓跑了魂。”

王二微微一笑,道:“林师妹三岁丧母,五岁丧父,性子难免冷淡了点。不过我却知道,她心地最软,”王二又补了一句:“也最好欺负。”

顾小情遥看林婉月远去背影,没料到林婉月身世竟如此悲惨,不免叹了口气,却对王二的“最好欺负”的评语不大相信,道:“方才我真怕林姐姐会随时拔剑。”

王二一笑,拿出手帕,给顾小情擦了擦额见细汗,笑道:“看来冰霜美人也没祛暑清凉之效!”

顾小情不理王二调笑,问道:“姐姐来找我何事?”

王二伸手轻轻拉了拉顾小情耳垂,笑道:“自然是给顾美人找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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