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衙内,冷无情扫了眼坐在榻上,颤抖着双手捧着茶杯,正一个劲的喝水的雪绕,平淡又有些冷漠的言道:“我没想到你会在金陵。”
“我也没想到你会在金陵。”江雪饶正懊恼自己端茶杯的手总是控制不住,一个劲的抖着,实在丢人的紧。
“房梁上死的人是谁?”无情接着问。
“我不知道他怎么爬房梁上去的,那儿原本绑的是那个面瘫君。”江雪饶放下茶杯,喝完热茶后,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可能义庄里还有第三个人吧!”
“确实有第三个。只是那人是谁?”无情变得冷峻了些,若不是陈剑报信,这丫头估计就死在中了丧魂毒的宋之贤手中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江雪饶的语气像极了寻常人家夫妇拌嘴,只可惜年纪略微有点小,实在不相称。
“那宋之贤怎么会在你手里?”无情有些无奈,这丫头闯祸的本领简直比天大。
“你们夜游秦淮时,我正在大柳树上睡觉,哪知道那位疯子怎么了,非抓我去衙门。技不如人,掉河里去了,还是我捞上来的。可是又不能放了他,让他找人来抓我。刚好兜里没银子,就只好带着这个拖油瓶去义庄了!”江雪绕很痛快的竹筒倒豆子,将过往一一交代。
“你缺钱?”无情再问,语调有着那么一丝凉凉的温柔。
“嗯,缺钱。”江雪饶下意识的点头,等反应过来后,囧的小脸发红,肠子都悔青了!
“缺多少?”无情没想到她居然承认了!只是白玉山庄里的人怎么会缺钱呢?但是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没有问出口,他现在不希望她知道,自己调查过她的过往!
“五万两!”江雪绕一脸沮丧,惨痛的伸出五个手指。一想起远在苏州的那个老财迷,抢钱的,她就觉得肉疼和牙齿痒痒!
“欠谁的?”无情的平静的心总算起了一丝波澜,看来她过得也不是特别好。
“能不说吗?”江雪绕双手捏着被脚,捏的都快成麻花了,才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无情。
“可以,不过你既然卷进了两起命案,一起伤人案,自今日起,不可离开江宁府衙半步,否则我就只能送你去牢房里了。”无情调转轮椅的方向,转动轮椅,准备离开。
“什么两起命案?一起伤人案?无情公子,麻烦您说清楚些。”江雪饶清秀的眉毛微蹙,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要掉脑袋的!她活着多不容易呀,才不要这么小就死了!
“成贤街上顾盼盼买尸葬父案,那具尸体的真正身份是京畿发运副使王宾。而刚刚从义庄运回的新鲜尸体,初步判定是会稽县丞
,你所说的面瘫君,是宁远侯世子宋之贤。这三人,最后见的人都是你,我除了把你羁押,还有什么办法?”无情停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忽然觉得这丫头特别像追命小时候养的那只兔子,一遇到点事儿就红眼的笨兔子。
“……”江雪绕此刻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跳梁的小丑,偏偏还跳进了最大的火坑里,她满口苦涩,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毕竟她与他并不是十分熟悉。她试探着开口问道:“宁远侯世子中的是丧魂毒,京畿发运副使王宾他是怎么死的?”
“京畿发运副使王宾死于砒霜,最常见的毒药。我查了江宁府的所有药铺,这三个月内砒霜卖出去的量以及购买的人,但如同大海捞针。另外还有一位发运副使,舌头被割断,手经脚经全部被挑断,并且神志不清。至于那个九品县丞,他同样也是中丧魂而死,尸体腐烂程度,估计死亡已经有半个月了!”无情简单的陈述着案情。
“京畿发运副使,他们因为什么而这样?”江雪绕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漕运走私案!一月前,皇上接到密报,京畿发运副使贪污银两千万,公然买卖漕运路引,夹带私盐!不到两日,朝廷又接到官报,京畿漕运衙门走水,所有房屋全部被烧毁,当班衙役无一人生还,两位副使,一位下落不明,一位神志不清。等我赶到漕运衙门时,细查之后,才发现,当日所有当班衙役都是死后遭人焚尸,许昌一家14口全部失踪。”
“无情公子,此事的根源,估计还在庙堂之上!贪污,买卖路引,夹带私盐,无论哪一样都是死罪。”江雪绕皱着眉头思考了下,缩了缩脖子接着道:“这些人一定在漕运衙门好多年风生水起好多年,如今事发,不过是两派角力的结果。即使你身为大理寺少卿,恐怕也不能左右,公子,你掉进一个巨大的火坑了!”她似乎还是有些惊慌,但朱唇微挑,多少让人感觉有点幸灾乐祸。
“嗯,是掉进火坑里了!但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想拉你一起,你可愿?”无情点头,见她狡黠的样子,似乎看见年少时的自己一般,扮猪吃老虎。
“别介,我就一小小小女子,这样的君国大事,还是不掺和的好!要知道,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里,我就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蚂蚁,分分钟都能飞灰湮灭!”江雪绕赶紧双手齐摆,头摇的像拨浪鼓。
“原来如此。”无情有些落寞,苍白的面容像块冰,在窗口的阳光照射下,散发着孤单的冷:“不过,丫头,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呢?京畿发运副使王宾可是你送到我手上的。”
“狐狸!我哪有!”江雪绕不服气的瞪着无情,心里暗自懊恼的咬牙切齿,都是多事惹得祸,惹了这个看似温良书生的无良官儿。
“呵呵!”无情浅笑,冷静的几乎惭愧:“既然已经下锅了,就别挣扎了,我今天还可以允许你一些条件,明天可就……”
“好吧!我帮你破案,不过你要答应帮我赚够五万两银子!”江雪绕耸拉着脑袋,一副认命的摸样,别提有多委屈了!心里却在腹诽:说的好像自己是条死鱼一样,有那么差吗?
“好,今日好好休息,具体计划的明天再谈。”无情实在见不得屋子内的诡异气氛,以及那丫头一副被欺负了的摸样,推着轮椅,落荒而逃!
“无情公子,这次之后,我就不欠你,不欠任何人了!”将雪绕砰的一声,躺倒在床上,漆黑的眸子闪着碎钻般的光芒!她总是莫名的觉得,她和无情很像。明明是一个在天上,一个低在尘埃里的人,怎么会很像?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