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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死者已矣,生者还得混日子

我被摔得七荤八素,但是我却清晰的听见周围的人在说,”出车祸了,看那个小伙子流了好多血,恐怕不行了。”

我心里一震,出车祸?是谁啊?是谁把我推开的?

我扎挣着爬起来,车头跟前围了一群人,我推开人群,然后我看见血泊中躺着的何展鹏,燕儿半跪在何展鹏身边,满脸是血和泪,她手抖动着想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手机,嘴里哆哆嗦嗦的反复说道,“救人,救人,打120,打120。”

围观的人已经在打120了。

而此时的我真的被吓傻了,以前所有的悲伤都抵不过此时此刻的绝望啊。

燕儿那张脸血肉模糊显得格外的狰狞,她看我的眼神狠厉到极致,“赵雅丽,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死死的盯着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何展鹏,泪流满面的在心里喊着,“何展鹏,你站起来,你站起来啊,我什么也不计较了,什么也不计较了,,,,何展鹏。”

雅丽讲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

我把纸巾递给她擦眼泪,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雅丽,可怜的雅丽,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雅丽用纸巾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幽幽的轻叹,“南南,怎么过得去?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过得去?何展鹏是为了救我而死,而燕儿是为了救何展鹏,被车刮伤了脸皮毁了容,你说,我怎么才能过得了自己的心啊,我原本以为何展鹏不爱我,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的爱着他罢了,可一个人要是不爱一个人,他会在关键时刻用生命来保护一个人吗?南南,我是不是很傻啊,妄想从一个死人身上去寻找证实自己的爱情。”

“那燕儿又是怎么回事?她和何展鹏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用生死来衡量爱情的话,燕儿肯为何展鹏舍生忘死,那就明摆着燕儿比你还爱何展鹏。何展鹏这厮,生前有两个如此死心塌地爱着他的女子,我想他做鬼也是风流鬼。”

此话一落,我居然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我不由在心里嘀咕,“何展鹏,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不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我知道你横死,灵魂不愿远走,你舍不得吓着雅丽,就来找我,哼哼,我好欺负是不?”

“南南,你很冷吗?嘀嘀咕咕发什么神经呢?”

我一惊,连忙说,“没说什么,是有点冷,你不觉得冷吗?”

“喝了酒怎么会冷呢?南南,你记得燕儿是多会儿来咱们宿舍里的吗?”

“好像是两年前吧?哦,对了,两年前燕儿来的时候就跟我们说过,她是来找她男朋友的,嗯,如果燕儿没说假话的话,那么,燕儿其实就是何展鹏的正牌女友,雅丽,你还是认命的看开一点吧,在这场生与死的爱情中,不管爱与不爱,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备胎的角色。”

我知道自己说的话太过残忍,可唯有这样,才能把雅丽从负疚中解脱出来。

死者已矣,生者还得混日子啊。

“真相不是这样的,南南。”雅丽喃喃而语。

“雅丽,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一次性说出来好不好?”我不是八卦之人,但总被人吊足了胃口的滋味也不怎么地好受。

雅丽喝了一口啤酒,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何展鹏死后,我想料理他的后事,可却被告知已经通知他的亲人了。我心一痛,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料理何展鹏的身后事,而我更担心的是,我又该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何展鹏的父母?他始终是因我而死啊。南南,你当时不在我身边,没人替我拿主意,没人知道我的悲伤和恐惧,我以为自己撑不过去,甚至都做好了寻死的打算。”

哎,我心里长叹,可怜的丫头,可怜的雅丽,可怜那些为情而困,为情而死的傻丫头,傻小子们。

我知道在这繁华的大城市,有许多像我和雅丽这般年纪的女孩和男孩,我们远离父母,远离家乡,只为寻求自己的梦想,只为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更精彩一些。而事实上,能找到幸福的又有几人?又有多少人得意而来,失意而归?又有多少人像何展鹏这样的男孩,女孩因为各种原因而命丧他乡?

红尘滚滚,痴痴情深,梦一场,哭一场,笑一场,不过一场春梦而已。

雅丽哽咽,又喝了一口酒压下喷涌而出的眼泪,继续说道:

南南,你知道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何展鹏,我说过,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我也爱,我还说过,死了也要爱他,结果,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他死后,我住在他租住的小屋子里,看着他用过的物品,总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梦君说我疯了,住在一个死人住过的房间里不害怕吗?我沉醉在思念和回忆中,怎么会害怕呢?我在等待着何展鹏的父母来收拾他的遗物,该来的终究要来,我已经准备面对他的父母了。结果,我等来的是何展鹏的堂弟何展飞,何展飞根本没有怪罪我的意思,他说,他是佛教徒,他相信命,他堂兄何展鹏这样的死法也就是他的命,也许,,,或许,哥哥他自己也觉得活得太累,认为死是一种解脱呢?这下轮到我哑然了,怎么会这样呢?何展鹏的父母呢?难道他们也这样认为?何展飞的回答又一次让我心疼得无以复加。他说,何展鹏十岁的时候,他爸因车祸去世,他妈丢下他改嫁,小小年纪的何展鹏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了五年,然后在十五岁的时候出外面打工。这就是何展鹏的身世,我想,任何一个冷情冷性的人也许都不是天生的冷,也许,冷情冷性只是他们尝够了人情冷暖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哎,,,”我长叹一声,接口道,“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冷漠而又强势的何展鹏身世如此叫人心酸。”

“是啊,其实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或喜或悲,只不过是我们太年轻了,看任何事只是习惯了看一个人的表面和表象。”

我看了一眼雅丽,她好像变了很多,聪明了一些,智慧了一些,吃一堑长一智,老古人的话总是错不了。

雅丽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又是那一副面色木然,波澜不惊的表情,可我知道,经历了何展鹏的死亡,昔日的那个有些花痴加幼稚的雅丽已然脱胎换骨。

雅丽突然间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沉思状态,她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

可是,燕儿的事她都还没说呢?

我很八卦的想知道燕儿和何展鹏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说燕儿是很展鹏的正牌女友,那为什么何展鹏为什么要当着燕儿的面一次又一次的换女朋友?何展鹏这样做说不过去啊?还是燕儿和何展鹏之间又有什么恩恩怨怨纠扯不清?

但是,雅丽肯定不想提燕儿的事。

于是,我只好另辟蹊径的问道,“雅丽,何展飞还说了些什么?”

雅丽回过神来,说,何展飞把何展鹏的骨灰送回家安葬过后又回到了这儿,他现在住在何展鹏的出租房里。

答非所问。

看来雅丽是真的不想说燕儿的事。

我收起自己八卦的心态,懒得再刨根问底。

人世间的大凡小事其实都会在时间的追问下露出本来面目,我又何苦为不相干的事情伤神呢?

雅丽说完了她想说的话,长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卸下了心头一个重重的包袱,冲我笑了笑,说,南南,我醉了,我想睡一会儿。

然后,雅丽趴在了饭桌上,无声无息,似乎事真的睡着了。

“别别别,雅丽,咱们回宿舍再睡好不好?”

我有些着急的拍了拍雅丽的脸蛋,这丫头嘟囔了一声,拨开了我的手,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哎,算了,反正都迟了,一准儿叫她好好的睡一觉吧。

老板娘已经来看过我们几次了,她也许还从来没见过一顿饭吃三四个小时的客人,尤其还是两个又哭又笑又喝酒的姑娘家。

睡着的雅丽眉头紧皱,身子不时的瑟缩了一下。

我问老板娘借了一件大衣披在雅丽身上,静静的陪着雅丽,看着她不安的睡颜,,,哎,这丫头,你心里还有什么事?还有什么秘密呢?

其实,最强烈的爱都根源于绝望,最深沉的痛苦都根源于爱。

可是,亲爱的雅丽,你怎么才能从痛苦和绝望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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