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诺突然放缓动作,慢慢伸出手想剥开那层白布的一角,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拦住。
“我来。”萧天允在麒诺起身时便来到她身侧,如今见鸣烁的样子,便知澄飞的情况不好。
“去把白承志身边的白衣人给我抓来。”麒诺不想鸣烁再看下去,寒声对着鸣烁吩咐道。
“是。”鸣烁紧张得满脸通红,可依然擦了擦眼泪,毫不犹豫的转身飞身而去。
麒诺回头,看到萧天允来不及遮住的白布一角,简直惨不忍睹,深深的刀伤从肩部过锁骨一直蔓延向下,那刀痕深可见骨,由于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整个皮肉都开始外翻,有些甚至已经发黑腐烂。麒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拉开那包裹的白布,她想看看那满目苍夷之下这些人所有的罪恶,那些无耻的行径可以让她更加坚定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可麒诺还来不及动作就被萧天允一把抱住。
“诺儿,别看……别看了……”那压抑着愤怒的言语,像是在说服麒诺,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不要看,就不会心里刀割般的疼痛。
感觉到抱着自己这人压抑不住的怒气和异常用力的手臂,麒诺收回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抱着自己的人,与躺在椅子上毫无生气的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从小冷漠,不爱说话,这群人里,属澄飞和鸣烁性子最为活泼,从小,不管他怎么推开别人,只有澄飞和鸣烁始终不计前嫌,不问缘由的真心对他好,比任何人都好,所以麒诺知道,澄飞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些人的过错,便更加不可原谅。
鸣烁原本不明白,为何主子要让他先去抓人,可当他与那白衣人过了几招之后,顿时了然。心底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失望瞬间充斥他全身,对对方出招越发的凌厉准狠。而那白衣人似乎本就无心抵抗,不过数招,便被鸣烁抓住,点了穴道带到了麒诺身边。
鸣烁颤抖着手,犹豫再犹豫,迟疑再迟疑,最终还是摘下了那张人皮面具。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眼前。
鸣烁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扔下地狱一般的绝望,他那只摘下他面具的手,他站着的脚,整个人都不听使唤了,全身麻麻得,毫无知觉一般呆愣在原地。满眼的伤痛和难以置信。“真的是你……风哥,为什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苦,一起练功,他的招数,他又怎会不熟悉。
“风冥……”冉鸢和慕喆修看着那面具下的脸,惊讶得说不出话。风冥就是帮着白家独挑几大门派和众江湖人士的家仆?
风冥只是一直神情木讷的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椅子上毫无生气的澄飞,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麒诺轻轻推开萧天允,一把抓住风冥的手,指尖一划,鲜血顺着风冥的手留下,麒诺一把扯过风冥有些僵硬的身子,将他的手放到澄飞嘴边,一手运功,迫使毫无知觉的澄飞吸食风冥的血液。
没有人置疑麒诺的行为,也没有阻止她那么做,事已至此,他们心中已经了然一二。萧天允眯着眼看了一眼风冥,转身冷眼看着台上缠斗在一起的四人,周围不少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在见识到白瞿瞬间的变化之后,又听闻那是苗西禁术血咒,纷纷散去,唯恐避之不及,四大门派掌门眼看白瞿大势已去,早已溜之大吉,只要他一死,就不会再有人泄露关于他们的丑事。
如今这偌大的看台,只有麒诺他们,灵舒悠阳,发了疯的白瞿,朱雀他们,渡陌禅师和风息道长,被白瞿的气劲震晕在地的白承志,以及那躺椅上形同枯木的老头——白枫的叔叔,白承俊的亲叔公,本应是这一届的白家当家,却被白瞿算计成如今模样的白立人。
须臾,麒诺缓缓放下手,一把打开风冥的手,缓缓拉上包裹澄飞的白布,将他裸露在外的身子紧紧包裹住。
“主子,你怎么……怎么不救澄飞呢,主子,澄飞他……”鸣烁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麒诺突然放开的手,他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想不明白很多事情,感觉懵懵的,脑子越来越混沌,直到一片空白。
“告诉我,白瞿功力大增,是不是因为喝了澄飞的血?”麒诺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风冥,声音凉寒得如同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只是听着,便彻入骨髓的寒凉。
“是。”半响,风冥吐口一个字,而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澄飞。这个字说出,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除了他的眼神依然能证明他的存在,其他的,让人感知不到一点他的生气。
只一个字,风冥眼角一滴清泪无声滑落,喑哑的嗓音有着不同往日洪亮的沙哑,“他是因为我被抓的……是我看着他们放的血,一刀一刀,割在澄飞的身上,每一刀,都是一大碗鲜血,可他一声都没坑,没有喊疼,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想到当时场景,风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终是没忍住,一句话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的兄弟。
“你这个混蛋,你不救他,你反而害他,你……你……”鸣烁一双泪眼惊讶万分,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风冥,这人,不是他所认识的风哥,风哥对他们几个弟弟,从来都是温柔包容的,这不是风哥,风哥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原来熟悉得好像亲人一样的同伴,突然一瞬间陌生得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鸣烁,你先冷静。”慕喆修好不容易拉住激动的鸣烁,抬头询问的看着面前的风冥,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风冥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换来的只是他死一般的沉默,还有那一眨不眨,紧盯着澄飞的眼神。
“带师姐离开。”麒诺看了一眼慕喆修,冉鸢如今妊娠反映眼中,怎见得这般场面,那就更无法接受接下来的场面。
“不,我不离开,诺儿,我要亲眼看着你为澄飞报仇。”冉鸢胸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已经让她再难以承受这样的场面,但那心底对于挚友的牵挂和对仇人的愤恨已经打过了她身体难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