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很想安慰他,这不叫什么大胆,大胆的正在他眼前呢,女扮男装和一个陌生男子同坐一辆马车,天天同吃同住,腻在一起一两个月了,若是我父母真的在天有灵,估计会被我气得从棺材里直接蹦出来。
“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湛家那小子竟然不顾毁坏小女清誉的风险,做这等龌龊之事,实在是无耻!”西周品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了,湛乐容确实考虑不周,但他毕竟年纪尚小,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遇上了心爱之人,能把持住自己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见见面,写写信罢了。不过我也十分理解西周品的想法,作为父亲,他考虑得确实没有错。
“那令嫒变成如此……模样后,和之前性格是否有所不同?”
西周品想了想:“和长大后性格自然不同,不过倒是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她小时候便是这样,天天缠着别人陪她玩游戏,她还总喜欢问我她小时候的事,没想到一眨眼她就真的变回小时候了。”西周品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
我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他就恢复了过来,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但他还需要撑起整个家,所以不能放纵自己悲伤太久。
话毕,他果然请我和司空易大吃了一顿,是萝石寨有名的药膳,药材和食材的完美结合,有药味,但并不掩盖食材原本的鲜美,西周品得意地跟我们说,萝石寨最好的厨子都被他网罗在了自己的府内,因为西半芹对吃的格外挑剔,所以厨子使尽浑身解数研究了很多新菜式,这些东西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他一言一行间无形地散发着对女儿的浓浓爱意,我有些感动,也有些羡慕,毕竟我从未享受过这种天伦之乐,西半芹有这么一个真正疼爱她的父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饭后,我在得到西周品的允许,念薇的陪伴下,又和司空易一起见到了在凉亭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西半芹。
也许是玩得太久,连饭都没吃的缘故,她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好,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她能强撑着一直一直玩下去,她见到我们非常高兴,以为有了新的玩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惹人疼爱的小狗。
“你们来啦,是陪我玩的吗?”西半芹跳到我身前,兴致勃勃地问。
“是。”我从善如流地答道。
“可这个人好奇怪,为什么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呢?”西半芹指着司空易疑惑道。
“这……”我总不能告诉她,因为司空易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吧,不过这真的只是借口,因为我也同样戴了面具,好的人皮面具,能真实反应佩戴者的一颦一笑,跟自己的脸一样。
“因为没什么事需要我有表情。”司空易冷着脸回答。
我有些吃惊他竟然作了解释,可西半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追问:“可是你为什么不笑,不哭,不愤怒,不生气呢?”她偏了偏头,有些疑惑道:“难道没有让你开心的事,伤心的事,气愤的事吗?”
我真讶异这句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因为她现在的意志不过才七八岁而已,我一瞬间甚至以为,真正的西半芹回来了,但看看她的脸,一脸纯真无邪,这些话真的只是她自然而然说出口的,跟年纪无关。
“即使遇到了,我也不会在人前又笑,又哭,又惊讶,又愤怒。”司空易答道。
这下让我感觉到惊奇的是司空易了,我能感受到他在很认真的回答西半芹的问题,所以他所有的情绪都是隐藏在面具之下,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吗?
西半芹想了半晌,吐出一句:“那样的人生真无聊。”
司空易低头笑了声:“是啊,很无聊。”
我很惶恐,他们俩竟愉快地聊起来了,而西半芹的智力不过才几岁,所以司空易是能和小孩子和谐相处的吗?
念薇一脸不好意思,生怕西半芹再说出什么话来,得罪了我们,我摆了摆手,让她稍安勿躁,又小声吩咐她去弄些茶水点心来,她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儿,还是听话的下去了。
凉亭周围一片空旷,我和司空易坐到西半芹身边,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我用只有我们三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我替湛公子传话,他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西半芹低着头,半晌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令我震惊的是,她眼睛里竟然满含着泪水!
我十分惊讶,难道仅仅因为爱人的一句话,她便恢复了过来?
西半芹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我正打算说什么,她突然嘴一瘪,哭道:“眼睛里进了东西,好疼。”
我心一松,爱情的力量也没这么神奇,不然还需要大夫做什么。
“我帮你吹一吹。”我十分自然地说。
“阿蓟。”司空易突然开口,“男女授受不亲。”
“……”我竟然无法反驳,可看着西半芹眼泪直流又有些于心不忍,问司空易:“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流完就好了。”司空易不咸不淡地说了个标准答案。
我有种错觉,感觉司空易说完这句话之后,刚才还哼哼唧唧地西半芹忽然没声了。幸好这时念薇拿了茶水上来,替我解了燃眉之急,给西半芹吹眼睛这个重任就交给她了。
我有些不懂司空易,根据他之前为我擦嘴的行为来看,莫非他认为男女授受不亲,男男就授受可亲了?想到这里我突然打了个冷颤,一种早就在我脑子里盘旋打转但被我刻意忽视的可能性这时猛地跳了出来,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