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不过为了补偿你,我有件家传之宝埋在你上次泡温汤的浴室里,就在藤花树下。你挖出来,应该也能卖几个钱吧。”
“这……”我想说其实我也没那么穷,他仿佛看懂了我的迟疑道:“那就拿你头上别的簪子换吧,这是小姐的簪子。”
我心一沉,知道事情既已无法挽回,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我慢慢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他。他接过,拿在手中摩挲了许久,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小姐及笄时老爷送给她的,她很喜欢,戴了很多次。”
他怀念了一会儿,抬头道:“既如此,柴公子,就此别过。谢谢你最后来听我说我的故事。”
我知道已经是告别的时候了,站起身,“我最后想问一个问题。”
他偏头看我,示意我说,我有些不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家小姐?我扮得不像她么?”
“不,很像。”他摇摇头,唇边露出温柔的笑意:“不过你不是小姐,我看清你的脸后,你说第一句话时我便知道了。小姐说话右边梨涡总是深一些,你不是。”
我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
我又被官兵带着去见了伯弘文,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官兵来报,说阿风在牢里自尽了,用我留给他的银簪子。
他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之前可能一直想等一个人听他说他们的故事,现下我已经听他说了,他的心愿已了,我留下银簪子时便知道了这个结局。天人相隔,既今世不能一起,黄泉路上相伴左右,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伯弘文气急败坏地向我讨要解毒秘方,我告诉他这是无解之毒,兴许只有医圣宗政越可解。宗老头,不好意思了,我又给你招了个麻烦,不过谁叫你名头这么响,脾气又这么大,普通人哪里请得到你,又哪里敢去请你。拿来当挡箭牌再合适不过。
伯弘文知我和他并无利害关系,断没有知道解毒方法却不说之理,只能无奈认栽,但因我将银簪子留给阿风致使其自杀,他拒付报酬,我虽不忿,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能作罢。带着石南回到了楼家温汤。
小慈知道阿风自杀的消息,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我从司空易那里借了银子,将她的卖身契赎了出来,她终于得到了自由,华蕴直接让她搬进了他新买的宅子,让她帮忙打理。
第二日,我拿着工具一个人悄悄跑到了之前泡温汤的浴室里,确定四下无人后,蹲在藤花树下挖起土来。果然没挖多久,铁锹便磕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继续往下挖,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出现在眼前,盒子不大,被一把锁锁着。我将盒子上的土擦拭干净后,直接拿铁锹将盒子上的锁敲了下来,巨大的碰撞声响起,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幸运的是锁被铁锹打落了,我将盒子摆到桌子上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金石玉器,而是一本旧旧黄黄的小册子,册子封面用隶书写着“同心录”三个字,搜索脑海中知晓的古文秘籍,确定这本册子闻所未闻,才拿起来翻阅,一阅之下,大惊失色。
这本书记载的全是我从未听过的毒药配制和解毒之法。里面一页就记载着藤花之香和兰玉金所制之香混合,轻者让人行为失常,重者让人神智痴迷,且呈间接性发作,直至解毒方止。我急忙看解毒之法,却发现早已被人用墨水抹掉了,不用想,那人肯定是阿风。他杜绝了一切可能让伯咏志恢复神智的方法,如果他没有把这块抹去,就不会跟我提起这本册子了,宁愿这样一本绝世之作就此消失。
我不知阿风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册子当做传家之宝。要知道,这可是杀人越货还让人抓不到把柄的好工具啊!若是传出了风声,江湖上那些制毒之人还不得抢得头破血流,我小心放到袖子里收起,决定暂时跟谁都不提起,见到师父后再问问她,这个册子的来历。
转眼便到了离开宜人的日子,这里比我们想象中呆得久,原本只是想好好泡个温汤解解乏,却没想还遇上了这么一件事。
华蕴有些恋恋不舍,刚买的一套宅子,住都没住过,便要离开了。当然,他最舍不得的其实是我们。
“柴兄,欢迎你们以后到夷玉来玩。”华蕴说完,小茴插了句:“华公子,你是夷玉人啊!”
华蕴有些尴尬:“我没说过吗?”小茴老实地摇头:“没有。”
我哈哈一笑:“我是猗郇人,你是夷玉人,我们却在东胥相逢,真是缘分。”
“猗郇?猗郇我小时候去过呢!”华蕴兴奋地说。
“公子。”祁永炎打断他:“时候不早了,要启程了。”
华蕴伤感起来,从腰间拿下来一个玉坠递给我说:“你我相识一场,这块玉坠便做个念想。”我见他如此情真意切,便不再惺惺作态,大大方方地接过,想起九渊给我的那块玉,不禁笑道:“你和我一个朋友还真像,都喜欢送玉。”
华蕴哈哈一笑:“那下次你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
“一定。”我笑答,“这块玉坠不仅是个念想,还是今后你我相认的凭证。”
“相认?华兄你真爱开玩笑,又不是三岁小儿,我可记得你的长相,不需要什么凭证。”
我但笑不语,如若他知晓这么多天还从没见过我的真实样貌,不知会不会气死。
华蕴又跟司空易道了别,就这样我们两路人至此分路扬镳,各奔天涯。
我依旧和司空易一辆马车,我捧着相思豆向他表达了我的感激之情。他风轻云淡地道不必,说没想到一身毒血还有这等妙用,早知如此应该出去卖血才是。
我被他的冷幽默吓到,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为何,感觉他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因为我笑完他问了句:“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