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又不是剪你的。”
我往后缩了缩,弱弱地看了他手中的剪刀和那缕青丝一眼,“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他将剪刀递给我:“你还不算太笨。”
我一把接过剪刀,有些愤愤不平,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以前一直觉得我很笨一样,我拿着剪刀犹豫不定,直到终于承受不了他的灼灼目光后,一咬牙,将自己的一缕青丝剪了下来。
他将我手中的青丝拿去,同他的那缕发丝一起,用红线打了一个结,然后放到了一个金丝红线的包里,收了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只觉得脸烧得更红了。
第二日,当我悠悠地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这在煊王府的第一夜竟然睡得不错。
兴许是昨晚睡得很早的缘故,所以醒得也早,外头还没有天光大亮,有些灰蒙蒙的,我在软软的喜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红通通的屋子发呆。
原以为我会有些不习惯的,至少第一晚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安生,毕竟这不像在赶路的时候,偶尔在某个地方暂停,你心里很清楚明了地知道,那里只是一个驿站,而你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第二日你便要离开的。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煊王府,是我和君迁尘的新房,不出意外的话,是我往后一直要住的地方,相当于我第二个家。
我内心应该有些忐忑,有些对未来的彷徨不安,可是这些情绪并没有出现在我身上,昨日君迁尘陪着我吃完了饭,菜色十分精致鲜美,我一高兴,便喝了一小杯,可没想到,煊王府的酒竟然十分香醇,一问才知来历,这究竟是当年君迁尘出生时,景和帝亲手埋下的,说留着等他以后娶了亲,大婚之日再打开。
我们刚从锦都出发,景和帝便派人从宫里送来了此酒,埋了这么多年的陈酿就摆在眼前,不喝实在对不起自己,君迁尘伤口未愈,御医是不允许他沾酒的,他和我喝了合卺酒已属破例,后来自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一杯接一杯的喝得不亦乐乎。
不过那酒虽香醇,酒劲却不大,兴许是埋了太久的缘故,只剩一股浓郁的酒香,我喝了差不多半瓶,却一丝醉意也无,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晚上我才睡得格外安稳。
君迁尘后来没过多久,便离开了房间,只吩咐我让我早些歇息,我十分听话地早早便上床睡觉了,一直扛在身上的重担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一样,心底的一块大石也终于放下了,一夜好梦。
直至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差不多十下后,白芷才在外头催我起床,按理今日要进宫拜见我的公公,东胥景和帝,所以我十分难得的没有拖延,一咕噜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才将门打开。
白芷眼神有些闪躲,好像不敢看里头似的,我无语道:“进来吧,没人。”
白芷愣了愣,见我神色不似作假,抬脚跨进了屋内,我转身坐到了梳妆镜前,将放在红木盒子里的阿宝拿了出来,它原本蜷缩在一团打瞌睡,突然被我拎了出来,竟然还有些不高兴,先是扭头爬到一边不理我,被我戳了几下后,又好了,转过身子爬到我手旁边,用那颗小三角脑袋蹭了蹭,我被它逗得咯咯直笑。
白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将床上的被子收拾好,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哪儿那么多迟疑。”我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白芷走了两步到我身后,“小姐……王爷呢?”
我奇道:“我怎么知道?”
白芷“哎呀”了一声,我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无奈回头:“你在想什么呢?”
白芷皱了皱秀气的柳叶眉,“小姐,昨天可是你们的大婚之日。”
“什么大婚啊,明明是二婚。”我撇了撇嘴,一只手抚摸着阿宝的小脑袋,一只手打开首饰盒子在里头挑挑拣拣。
“小姐,怎么又乱说话!”白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儿又没别人,话还不让我说了,多累啊。”我看她的反应只觉得好笑,真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后见她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我只好道:“你是不是觉得,昨儿个是我嫁进煊王府第一日,君迁尘便夜宿他处?”
白芷立刻点了点头,我用手撑着下颚,在想怎么用一种比较委婉又正常的理由跟她解释这件事,我是决计不会把我和君迁尘假夫妻的协议告诉她的,当初她得知是我主动让君迁尘来求娶我的时候,已经够惊讶了,不能再说更劲爆的消息,以免惊吓到她。
“是这样的……嗯……”我开始胡编乱造,“他不是伤口还未痊愈嘛,一个人睡比较方便。”
白芷眉头稍稍松了松,“可再怎么说也是小姐在煊王府的第一日啊……”
“第一日有什么了不得的,又不是只待这一天,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我挥了挥手,十分无所谓地说。
白芷叹了口气:“小姐啊,你就是心宽。”
我笑嘻嘻道:“心宽还不好么?心宽烦恼少啊。”
白芷只得无奈地服侍我洗漱完,又挑选了一套华丽端庄又简单大气的新妇喜服穿了,然后开始给我绾发化妆,毕竟今日是要进宫面圣,为了给我的公公留下一个好印象,还是需要费些心思的,好歹他为了给他儿子冲喜,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不是么,总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娶了个貌若无盐的丑女回来吧。
我正低垂着眼以便白芷给我描眉,却听到身前的白芷突然低声道了句:“王爷。”
我睁开眼,正好从镜子里头看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君迁尘,他今日穿了一套墨绿色宽袖大袍,身姿婉约,清隽秀雅,与往日见到的好像稍稍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