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不停,他这才喊了声:“王妃!”
我停下,转过身:“何事?”
他好像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主子说,王妃记得把头发擦干了再睡……我靠,为什么这也要我来传话……”
我看着低头一直嘟囔个不停地贯休,无语地道了声:“知道了。”原想就此回房睡觉,可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家主子歇息了?”
贯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在问他,呆呆地道:“没……”
我便挥了挥手,让白芷小茴先行退下,径直朝君迁尘房间走去,贯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嘴里念念叨叨:“喂,喂,你要干吗……”
我才是女子好不好!他脸上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会闯进房对君迁尘做什么似的?见他一直挡在我跟前,我无奈道:“找你主子有事,你让让。”
他有些犹豫,依旧没有让开,我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偏过头去不看我:“我只知道……我刚才片刻不在,你便强闯了进去……”
我懒得跟他再掰扯,直接往前跨了一步,果然,他生怕碰到我,往旁边闪开了,我一把推开门,抬脚跨了进去,转身关门时,朝他挑衅地一笑:“我真要对他做什么,你阻止得了么?哼!”然后重重将门关上了。
胜利赢了一局,我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过身,便看到君迁尘斜斜地歪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青丝四溢。
软榻旁的矮柜上,摆放着一个香炉,炉子上升腾着袅袅雾气,屋子里一阵药香,看来那炉子里放的并不是等闲香片。
“你要对我做什么?”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看来他已经将我和贯休刚才的对白尽数收入了耳中。
我摸了摸鼻子,笑嘻嘻道:“开玩笑,开玩笑,不敢对你做什么,外头还有个门神守着呢。”我这话一说出口,立刻觉得自己怎么跟在逛勾栏院的肥头猪耳,又胆小如鼠的嫖客似的。
“哦。”他低下头去,“找我何事?”
我便将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给他听,其中自然省略了那人说见过小茴的细节,他听完后,嘴角扬起,“原来你刚才忙着在扮演青天大老爷。”
“更不敢了……”我轻咳了一声,“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有什么好处么?”他偏头问道。
妖孽。
我心里默默腹诽着,我都还没说要他帮什么,就开始要求回报了,我几乎咬牙切齿:“你要什么好处?”
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答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我有些晃神,记忆中那个黑衣身影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我有多久没想到他了,但突然想起,心口一疼,他可能见我久久没有回答,抬头道:“不乐意?”
我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在想些什么不可能的事呢,君迁尘还在眼前,我思绪却飘远了,若是被抓个现行,依照他妖孽般的性格,还不知会提些什么奇怪的要求,于是急忙答道:“行是行,但若太难……”
“到时再说。”
我发现这已然成了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现在没想好怎么整你,到时候想到了再说,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他既然要到时候再说,那我也可以赖账不认的嘛……
于是我十分愉快地答应了,他派人去帮忙消除那人案底,我则应下他一个虚无缥缈的要求,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问我,为何笃定那人说的是实话,我原也想好了答案,但他既然没有主动提起,我自然乐得不说。
高兴地从他房间里出来,贯休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盯着我,我一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从他旁边哼着小曲走过,这次他终于没有再叫住我,兴许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了瘪,他现在要招惹我的话终于需要好好想想了。
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下一刻我的脸已经垮了下来,再也不见喜悦的神情,我背靠着门,全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抽干了似的,我的身子从门上慢慢滑落,最终坐到了地上,双手怀抱住自己,将脑袋埋入腿间。
有些人你以为不想起,他就会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渐渐消失,因为没有他的日子里,你好像也能过得很好,每天说说笑笑,跳跳闹闹,时间久了,你便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将他忘记了。
可是总有些不经意的时刻,他会突然窜出来,毫不留情的,重重往你胸口一击,疼得你差点流泪打滚,好像在嘲笑你的愚蠢和无知。
我原本以为,我在潜意识里默认,自己和司空易此生已毫无关联了,所以以后即便想到他,提及他,心里即便会再有波澜,情绪也不会起伏太大了,可今日,只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便让我胸口窒闷,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轻笑一声,原来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我在地上坐了半天,脑子里一片混乱,直到感觉全身有些发冷,才从地上爬起来,可因为姿势不对,坐了太久的缘故,脚竟有些发麻,一个没站稳,一下歪倒在了门上,我条件反射地用手去撑,手掌心从凹凸不平的门框上滑过,一瞬间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
外头传来贯休的声音:“喂,你没事吧?”
看来他听到了声响,以为我在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我忍着疼痛,站直了身子,脚一阵一阵的麻着,麻得我龇牙咧嘴的,抽空回了句:“没事。”然后瘸着腿,迅速走到了椅子旁边坐下,这才有时间将手翻过来。
果然……原本结痂的伤口,被我刚才那么一蹭,把痂蹭掉了,现在伤口破开,又重新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