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柳眉蹙起,摇了摇头:“小姐,昨日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来刺杀王爷呢?王爷虽没受伤,但好像……病情越发重了,刚才我守在门外时,看到随行御医进进出出的,每个人出来都愁眉苦脸,不停摇头,是不是……不大好了?”
我心里一慌,想起昨日最后见到君迁尘时他苍白如纸的脸和摇摇晃晃的身子,立刻便要起身:“你快替我梳洗好,我去隔壁看看他。”
白芷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但我已经自顾自地下了床,她无法,只好照做。
梳洗完毕后,她又为我换了药,然后扶着我到了隔壁房间,屋里一阵浓郁的药味,已将昨日的血腥气彻底盖住,几位随行的老御医正在奋笔疾书写着药方,个个皆愁眉苦脸,贯休守在里屋门口,看到我,立刻扭过头去,好像看一眼都嫌烦似的。
我昨日也算救了他家主子吧,可他怎么对我的态度反倒差了许多,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懒得再想,直接绕过他进去了。
君迁尘正躺在床上,眼睛微闭,间或咳嗽两声,看来并没有睡着,我刚进屋,他似有心灵感应似的,睁开眼偏过头来,看到我时,清亮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丝流光闪过。
“你来了。”他哑着嗓子说。
白芷为我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我顺势坐下后,君迁尘咳了一声:“手好些了?”
我翻了个白眼:“王爷真是心宽,还有心思担心我。”
君迁尘闭上眼,又咳了咳,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忍,他之所以病情加重,除却昨日受了惊吓外,想来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担心我,在我床头守了两个时辰的缘故。
我叹了口气:“你总咳嗽,是不是受了风寒?”
“兴许吧。”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朝白芷使了个眼色,她便了然地悄悄退下了,我转身看了一眼有些吵闹的外屋,弯下身凑近他轻声道:“昨日的蒙面人是来刺杀你的?”
他这才睁开眼,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是吧。”
“知道是谁吗?”
他嘴角微勾:“总有些无聊的人。”
这是什么答案……有人无聊到来杀人么?他一个常年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皇子,既没有卷入权力中心,又没有什么值得让他人忌惮的东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那副美貌了,难道有人连这都看不过去?
我突然想起昨日在这屋内的情形,顿了顿,问道:“昨日屋里的灯莫名其妙熄灭了,接着一个蒙面人突然倒地不起,这是怎么回事?”
君迁尘有些吃力地说道:“我又如何知晓,若不是你尖叫了一声,我那时还在睡梦中呢。”
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有些疑惑的,蜡烛绝不是那群蒙面人熄灭的,可当时屋里除了我和君迁尘外再无其他人,但君迁尘说的也十分有理,他昨日病成了那般模样,若不是后来为了逃命,激发了身体内的潜能,怕是连床都下不了的。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喃喃道。
“你我命不该绝罢了。”君迁尘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高深莫测的话,我想了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看来许多事都能用运气好来解释一切。
“那……我们是不是要在此处歇息几日?等你好些了再走?”
君迁尘咳了一声:“不必了,早点到东胥才放心。”
“你别担心,昨日是意外,门口没有人守着,以后不会这样了。”我见他面露疲色,顿时觉得他十分可怜,别的皇子都是能文能武的,文雅如子仁哥哥,为了强健体魄,也会一两下拳脚功夫,只有他,面对危险时,完全只能依靠他人的庇护,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了解那种无力的感觉,因此也能理解他的忧虑,所以便同意了,不过强烈要求,马车不能行得太快,若他有丝毫不适,便要告诉御医及时医治,他点头同意了。
吃完早餐,喝了药,我们一行人又踏上了去东胥的遥遥路途,今日天色有些灰蒙蒙的,风有些大,我怕君迁尘风寒加重,特地叫人搬了床厚厚的毛毯送到了马车上,又叫白芷去多准备了几个暖炉,一个塞到了君迁尘怀里,一个放在了他的脚边。
因为我手受伤了的缘故,所以也只能在马车里跟他大眼瞪小眼,连普通的端茶倒水也不能做了,更别说看书了,手指无法灵巧地翻书,只能呆坐在车里,闲得发慌。
君迁尘被裹得厚厚的,像一只敦敦厚厚的熊似的,我们刚行了不远,便有皇帝伯伯派来的特使赶了过来,毕竟君迁尘此次遭遇暗杀是在猗郇境内,若一个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外交事故。
那特使带来了皇帝伯伯的赏赐以及一番慰问的话,末了说:“皇上派属下带来精兵二十人保卫王爷和公主的安全!”
他嘴上轻描淡写地说是精兵,但我知一定是精挑细选,以一当十的猛士,君迁尘自然也知晓的,所以坦然受之了,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想来那些刺客不敢再轻易发动暗杀了才对。
一路相安无事,马车行了好几日,君迁尘的病渐渐好了起来,我的手也慢慢痊愈了,可我们遭遇暗杀的事已传遍了五国,更有夸张的版本说,煊王君迁尘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想到辛安告诉白芷的消息,我无语地抬头看了看脸色已经恢复常态,正斜斜靠在软榻上看着书的君迁尘,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说的不是我眼前这人吧,他也就虚弱了三四日,后来便奇迹般地好转起来,那些老御医个个喜笑颜开,好像办了件天大的喜事一样。
他好的速度甚至比我手掌心恢复的速度还要快,不知他给我用的是什么金疮药,颇为有效,我没受什么痛楚不说,现如今都已经结疤了,一条丑陋的歪歪扭扭的疤痕横贯我的两手掌心,看着十分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