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楼老爷怕成这样,怎么会让我们进来泡汤呢?”小茴嘀咕了几句,转头问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石南:“石大哥,你昨儿个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我很想拉过小茴,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问谁不好,偏偏问那个冰山脸,能回答她才怪。
接着我下巴都惊掉了,因为石南竟然冷冷地回答了,他说:“我只是遵从少主的吩咐对他说,不管出了何事都不用楼家负责,还画了押。”他平淡地从胸口抽出一张画了押的纸。
“哦,我懂了,没出事就更好了,相当于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挽回失去的信誉。”小茴高兴地说,石南默然地点了点头。
我决定私底下好好拷问小茴,冰山脸为什么会回答她的问题,奇哉怪哉。
“柴公子,这是公子浴池里剩下的熏香。”祁永炎把香放到我面前。
华蕴奇道:“祁大哥,熏香你给柴兄作甚,应该找个专人来鉴别啊。”
我笑道:“华兄,区区不才,正好有这方面的专长。”
华蕴崇拜得眼冒星星:“柴兄,你真是个挖不尽的宝藏啊。”
房间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华蕴的形容词……真是很别致呢。见祁永炎在低声跟华蕴说我的身份,我笑了笑,低头仔细检查起香来。
良久,我放下手中的香,朝他们摇了摇头。
“香没问题。这是用兰玉金做的香,因此味道特别。兰玉金是玉龙山上独有的花种,有安静凝神的药用,对身体无害。”
华蕴此时大概已知晓了我在江湖上的名头,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我。
“香没问题,那……”祁永炎也有些疑惑了。
“华兄现在虽已经无大碍,还是该多休息。”我补上一句。
祁永炎看着开心的华蕴点点头,道:“这件事还是查个水落石出为好,若公子有什么不测,我难辞其咎。”
就这样,华蕴欢乐地留了下来,祁永炎陪着他去外面逛了。
司空易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带着石南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小茴说她昨晚担惊受怕,没休息好,我特批她回房补觉,只剩我一人,便无聊地在园里边乱窜。
楼家温汤占地颇大,除了洞里大大小小几十个温汤外,洞外也修建得十分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我们住在离温汤不远的东边,园里偶有丫鬟仆人经过,但因传言园里有鬼魂的缘故,大家都脚步匆匆,低头不语,所以园里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嘈杂声。
微风拂面,我享受这难得的安静,畅快地深吸了口气。
“哎,你听说了吗?”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有人说话,自然入耳的声音就十分清晰了。我抬眼看去,见假山那边影影绰绰,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在低声聊天。
“听说什么?”
“听说,小姐的大丫鬟小慈姐姐被老爷下令关起来了。”
“啊?好端端的,这是为什么?”另一个丫鬟显然十分讶异。
“还有为什么,不就是……”那丫鬟停了停,又把声音放低了不少:“不就是她说的那些话吗,老爷说她胡说八道,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真可怜啊,你说小慈姐姐说的是真的假的?”
“唉,真也好,假也好,结局不好啊……”我听到这句老头子般的人生感慨从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口里说出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惊得那两人转身就跑。
“喂……”她俩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得更快了,叫都叫不住。
我闷笑了一阵,不知她们说的小慈是何许人也,顺着青石板路走到尽头,是一个破旧的小院,院里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散乱的摆了一些杂物。我心说已经逛到头了,想转身回去。这时听到房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呜咽声,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悄悄走到了门边,透过缝隙朝里看去。
房里堆满了稻草和柴禾,一个青衣女子坐在稻草堆里,双手抱着腿,脸埋在腿上,呜咽声就是她发出的。
我见她衣衫整洁,头发也不凌乱,一联想,就知晓她是那两个小丫鬟口中所说的小慈了。
“喂,姑娘。”我低低唤了声,她吓得身子一抖,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来。
她看着我有些错愕,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我解释道:“在下从此地路过,听见姑娘哭声,循声而来,姑娘遇到了什么难事,可有在下能效力之处?”
她急忙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又理了理鬓角,最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十分有礼地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公子关心,奴婢因……因故被老爷责罚,关在此地,并无甚大事。”
我见她进退有度,不由心生喜爱,问道:“何故被关在此地?”
她似乎又有些哽咽,但支支吾吾不肯说。
我故意叹道:“你们楼家温汤果真有问题,我昨日泡了汤以后全身不舒爽,可能是你家小姐在作怪……”
“不是的!”她突然激动起来:“我家小姐为人和善,性格温柔,即便……即便是冤死,也不会做这等事的。”
“冤死?”我有些疑惑:“不是说是因为早产而亡吗?”
小慈抹了抹眼泪,脸上露出恨意道:“早产?世人只知早产,却不知小姐为何会早产。我家小姐是被那个禽兽不如的伯咏志一脚踹中了肚子,这才大出血早产的。可怜那已经成型的小少爷……”她说完又哭起来。
原来还有这等内情,我听后只觉伤心,一个连身边的丫鬟都如此知礼的女子,该是多么仪容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