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祁永炎走入茶棚,环顾了一圈,看到了我身边的空位后,踱步走到了我旁边坐下,只听他道:“祁大哥,那人不是说好了这个时辰在这茶棚里等的吗?怎么不见人?”
“公子再耐心等等,兴许那人还没来。”祁永炎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
白云华想了想,点点头:“也对,趁等的时间我们叫一壶茶喝吧,刚才走了这许久,都有些渴了。”
“是,公子。”祁永炎十分恭谨地点头答道。
“祁大哥,都跟你说了,以后身边若没旁人,别这么见外。”白云华无奈地说,祁永炎依旧脸色沉静,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丝毫改变,然后他扬声将小二唤了过来,要了一壶茶。
热茶很快便端了上来,白云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赞道:“唇齿留香,果然跟咱们那里的不一样。”祁永炎在旁边不吭一声静静地喝着茶。
“哎,祁大哥,你说等会儿来的是什么人?我在这锦都并不认识……天啦。”他突然手一抖,杯中的茶都差点溅了出来,祁永炎忙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不会是她吧!”白云华满脸惊恐,我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他想到了谁,怎么唬成这般模样。
“公子说的是谁?”祁永炎耐心地询问。
“就是那个……啧,哎呀!”祁永炎干脆放下茶杯,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们不等了,赶快走,赶快走。”
祁永炎有些不明所以,跟着白云华站了起来,我见他并不似假装,而是真的要走,这才站起身,朗声道:“公子且慢。”
白云华满脸惊恐地转过头来,见到说话的人是我,好像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这位姑娘,刚才……在喊我?”
“正是公子。”我点头,走近几步,他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可我并不认得姑娘,哦,不是因为姑娘戴着帷帽,是因为……我是外地人,在锦都本来就不认得什么人。”
他还是这么可爱,我嘴角已经扬起了笑,但他隔着皂纱是看不见的,我叫过小二付了钱,他刚要阻止,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他有些愣愣的,看起来格外呆,付完钱后我说道:“刚才我替公子付了茶钱,公子可愿陪我到那边去走走?”我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林子。
他不解:“可是我并不需要姑娘替我付钱啊。”
我不理会他,直接往林子那边走去,他果然只稍微停了停,便跟了上来,祁永炎在他身后说了句:“公子,问清楚再说。”也没阻止他的脚步,果然是个实诚的少年。
我带着他走到那片林子里才停下,祁永炎紧握手中的剑,开始全神戒备起来,我噗嗤一笑:“你们别紧张,原就是我约你们来此处见面的。”
“你?”白云华不可置信地说,“可我并不认识你啊。”
我将头上的帷帽一掀,露出真容,朝他粲然一笑:“果真不认得我?”
白云华没想到我来这一出,猛然见到我的样貌,脸一红,低下头,声音极小:“果真不认得。”
“唉。”我假意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谁说的,他不是三岁小儿,不需要什么凭证也能记得我的相貌。”
白云华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举起手指着我,磕磕巴巴道:“你……你……你是……”
他半天没说出口,祁永炎却露出了微笑:“公子,是柴公子。”
“你是柴兄?”他惊喜地瞪大眼睛,但眼中仍有一丝不确定。
我从袖子中拿出当初他给我的那个玉坠子,将绳子绕在手上在他眼前晃了晃,“如假包换。”
“天啦!”他就要扑上来拥抱我,我急忙退了一步,“哎哎哎,男女授受不亲。”
“哦,对。”他停下脚步,脸上挂满了笑容,“柴兄,你这又易容成女子,害得我没认出来,怪不得当初你说要把那个玉坠子做凭证呢,你这一天一变的,真好玩。”
我有些无语,假面戴多了,如今以真面目示人,他反倒不信了,“什么易容,我今儿个可没易容,如假包换的真脸!”为了证明我刚才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我举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还往外扯了扯,“你看,没骗你吧?”
白云华这回彻底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可,可你之前不长这样……”
“对啊,之前戴了人皮面具嘛。”
“可,可是……”他仍旧一脸不信,还想说什么,我只好又使劲往脸上搓了搓,“你看,这回真的是我的脸,是我没戴面具的真容,怎么你反倒不信了。”
“我信啊!”他磕巴道:“可是……柴兄,你这张脸,有点太娘娘腔了。”
这孩子太实诚了,看来以后不能再骗他,不然要解释清楚还真是件困难的事。
“我本来就是个姑娘。”我叹了口气,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我将视线转向神情也有些奇怪的祁永炎道:“祁大哥,这件事这么难以接受?”
祁永炎只一瞬便恢复了常态,低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家公子是个实心人,可能对于柴……柴姑娘的这个消息,要消化一番才能理解。”
我无奈点点头,见白云华还愣在当场,上前拍了拍他:“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当初我不是易容成女子过吗,你还夸我活脱脱就是个貌美的姑娘呢,怎么,如今我真成了姑娘,你却反倒不能接受了?”
白云华脸皱成一团:“柴兄,你记性真好。”
我得意道:“那是,我若愿意记得的事,一辈子都会记得,开口说话了?接受现实了么?”
他带着哭腔道:“那我的柴兄就这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