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人皮面具万金难买,只有师父当年做过几张送人,那些长辈我都认得,其中并没有一个人同司星阁有什么干系,所以他这张面具从何处来,他又为何常年不露真容,他去梦华所为何事,为何要我一路同行?疑点真是越来越多了。
“公子,这次好不容易跟着你出来,没想到能这般长见识,这可是我第一次去琅轩国,也是第一次参加名宝鉴赏大会呢!”小茴在旁边叽叽喳喳。
等等,她好像说了什么。
“名宝鉴赏大会?”我问到。
“对啊,公子,三年一届,由天下第一庄庄主杜衡举办的名宝鉴赏大会,只差三个月就要开始啦!我们这次就是去参加大会的呀!”
“谁告诉你的?”
“冰山脸啊!”
“冰山脸又是谁?”
“咦……公子,你眼神不好?他不是站在我们身后很久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回头,身后果然有一座散发着寒气的冰山。
那人眉目俊朗,穿一身青色短装劲服,看起来大不了我几岁,手拿一柄长剑,剑鞘朴实无华,十分厚重。
见我看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扭过头,心中腹诽:真是有什么阁主,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跟人家欠他二八万似的。
“柴公子,阁主邀您跟他同坐一辆马车。”宇文闲适时出现。
“这么客气……”我刚想推辞,宇文闲又说:“阁主说您昨日答应过他结伴同行。”他着力在同行两个字上。
我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
真会咬文嚼字,虽说同行,我们也没要好到乘一架马车的地步吧?莫非是因为我上次看到了他毒发时的状态,怕我到处乱说,需要一路监视?
“那公子……我怎么办?”小茴在旁边可怜巴巴地说。
“小茴姑娘勿须担心,你可以乘坐你们自己的马车。”
“那冰山脸呢?”小茴指了指身后那个一声不吭的剑客。
“哦,小南啊,他骑马。”
“小南……哈哈哈哈哈。”小茴忍不住被这个名字逗笑了,我当然比较克制,就哼唧了两声。
然后被宇文闲称为小南的剑客黑着脸走了。
“小南从小脾气就这样,你们不要见怪。”
“无妨,无妨,年轻人嘛,有个性是好事。”我乐呵呵地摆手。
这回,难得的连小茴都没有吭声。
最终我在万般不情愿之下和小茴的泪眼婆娑之中抱着花盆上了司空易的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中间有个小桌子,上面摆了一个玉壶和香炉,香炉已熏上了香。最里面是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其他的就是个装行李的大箱子。
司空易坐在左侧,背挺得笔直,眼睛闭着,似在养神。
我弓着身走到右侧坐好,将花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马车内一片寂静,气氛实在尴尬,我正琢磨着是否要说些什么。
帘子被人掀开,露出宇文闲那张小胡子脸,他神情中有些不舍,但又绝对的恭敬。
“阁主,一路保重。柴公子,你也是,欢迎下回再来玩。”
还没等司空易说话,我忍不住问道:“你不跟我们一起?”
宇文闲微笑地摇了摇头。
“那谁负责我们……咳,负责你们阁主的饮食起居,行程安排?”
“哦,小南跟着你们。”
那张冰山脸?原谅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跟店小二说“我家公子要一盆热水”的场景。
“柴公子放心,小南很是能干。”宇文闲安慰我。
可惜我没有被安慰到,就这样,我跟着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假脸男开始了一段未知的旅程,虽然我也是假脸。
一切的根源,仅仅为了那盆相思豆。
如果这样它都不发芽,那我就此死心,把它再还给宗老头!顺便附带几句类似于“水仙不开花,你装什么大头蒜”之类的话。
马车终于开了,我把窗户上的帘子掀开,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这趟行程真是省心,什么都不用管,司空易也并没有要求我要做些什么。
我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架子上的书,请便。”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不过看在他一番好意怕我无聊的份上,原谅他。
我翻了翻架子上的书,民俗游记,杂文野史,什么类型的都有。
“阁主真是博览群书啊。”
我随意拿起一本游记看起来,原本只是打发时间,解解闷,没想到那作者写得生动活泼,妙趣横生,一下子倒看入了迷。看到兴起处,不禁咯咯地笑出了声,完全遗忘了车上还有另一个人,笑完后才想起,朝司空易歉意地笑了笑,当然他闭着眼睛是看不见的。
“这些书我都没看过。”书都看完了大半,冷不丁司空易出了声,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我上一句话!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我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
本公子生平最怕的便是说人家不好,被人说不好和拒绝别人,简而言之,本公子最讨厌尴尬!但偏偏,坐在对面那个主他似乎天赋异禀,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尴尬,我不禁为这趟行程深深的担忧起来。
我一口气看完了接下来的书页,看完通体舒畅,仿佛跟着著书之人行走了大江南北,合上书页,忍不住看了看封面,除了“一本游记”之外,没有任何署名,真是特立独行。如果能认识此书作者,当浮一大白。
马车渐缓,直到彻底停下。
冰山脸小南掀开帘子道:“少主,再行一个时辰便能到五阳城了,是否在城内落脚?”
司空易终于睁开了眼,答了一个字:“是。”
冰山脸似乎十分习惯司空易的沟通方式,点了点头就打算退下。
“哎……那个小南……”我脱口而出。
他的脸又黑了起来。
“我叫石南,柴公子。”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