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岸边游去,还剩一半距离时,却突然看见有个黑乎乎的人影从远处走来,我惊了一跳,急忙把身子往水里一沉,不敢发生一丝声响,那人越走越近,不过庆幸的是,他好像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他终于走到湖边,我低头憋着气埋在水中,所以看不到他的长相,只听来人喃喃道:“这里还有个这么美的湖泊,真是难得。”说完听到了他蹲下洗脸的声音,水面漾开一圈涟漪,我生怕被他发现,心里像吊起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不敢动分毫,只求他快点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洗完了脸,站起身来,我以为他就要走,刚想松口气,却听见他“咦”了一声,我暗叫不好,果然,听到他疑惑道:“这里怎么有衣裳。”他顿了顿,可能是在仔细搜寻湖面,他压低声音轻轻喊道:“有人吗?这是谁的衣裳?”
我不敢吱声,他喊了几句见无人回应,说道:“这衣服料子不错,捡去也能卖几个钱。”说着就听他弯腰捡起了衣服,贼贼笑了声,我突然觉得这笑声好像在何处听过,但因为心里太过紧张,也没有时间仔细回想。
那人捡了我的衣裳后,终于没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浮出水面,深吸了口气,一下子呛到了水,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完毕,身心俱疲,想起衣服被人捡走,悲从中来,想着我好端端地洗个澡罢了,怎么落得这么凄惨,现如今衣不蔽体,怎么上岸?若我拖得时间过长,司空易会不会寻过来?到时候……
越想越头大,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司空易守在此地,他个骗子,还说什么此地偏僻,不会有人来,我刚才看到的不是人,难道是鬼吗!
想到鬼,冷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脊发凉,身上升起一股寒意,周围一片寂静,黑不隆冬的,我用双臂抱紧身子,感觉有些可怖。
我不能上岸,只好又游回了大石头后面,想着若还有人来,此处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处。眼见时间慢慢过去,却毫无办法,正心急如焚时,听到司空易从远处传来的声音:“阿蓟,还在么?”
我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此时再没有比听到司空易声音更美妙的事了,我已经被冻得不行,哆哆嗦嗦地答道:“我还在。”
“没泡够?”司空易语带笑意。
“我……我……”我不知如何开口。
司空易语气沉了下来:“怎么?”
我无奈答道:“我衣服被一个过路人捡走了……”
司空易的声音久久没有再传过来,我差点以为他走了,抖着嗓子道:“司……司空?你还在吗?”
“嗯。”他低着嗓子回了一声,接着听到衣服摩挲的声音,然后听到他说:“我把衣服放在岸边,你过来穿上。”说完,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越传越远,知道他避开了,急忙奋力游向岸边,他那件黑色的紫藤暗纹的袍子果然整整齐齐叠着放在岸边,我先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了岸,顾不得全身湿漉漉的,将袍子直接套在了身上。
然后我从另一边的石头下拿出了我的鞋,幸好鞋放在下面,他视线受阻并未看到,努力地穿戴整齐后,我用右手提起过长过大的外袍,左手捂着胸口,有些小心翼翼的像不敢惊动什么似的,踮着脚尖朝马车方向走去。
丛林里到处都是虫鸣,声音此起彼伏,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滴了一路的水,却不敢有片刻停滞,我生怕此时再遇上某个陌生人,那情形光想想都觉得太过狼狈了。因为司空易的袍子过大,胸前若不是我拿手捂着,早已春光外露,因此当我看到司空易已穿戴整齐负手而立,站在前头不远处时,我恨不得直接转身狂奔。
可我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个黑影劈头盖脸的朝我砸来,不过瞬间,我头上就被一块布盖住了。
我手忙脚乱地拿下盖在头上的东西,原来是一件外衣,司空易已经转身离去,我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心里默念,他肯定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了,不然万万不会如此体贴。若是男子,我即便不穿衣服,袒胸露乳地回原地,那场景虽不雅观,但也并不会吃亏,这么一想,也便释然了,我破绽如此多,虽从未承认过,但司空易是心思何等细腻,猜到也不足为奇。
那之前我问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子,他答的是我的双生妹妹……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他可能,也许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心里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窃喜不已,刚洗完澡,全身还湿淋淋的,但我觉得像有一把火,从我的内心深处烧了出来,一下子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我套好衣服,终于不再春光外泄,这才原路返回。
司空易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他自己坐在火堆旁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入神,火光将他的脸映衬得格外明朗。我走路弄出了一些声响,他目光投了过来,我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不正常,故作姿态地咳了一声,道:“多谢。”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衣服有些大。”
我走到火堆旁坐下,甩着长了许多的袖子道:“这时候才发现司空比我高上许多,手长脚长真是浪费布料。”
司空易毒舌道:“若世上都是矮子,绣衣坊早就关门了。”
他那句矮子完全是对着我说的,只差点没有指名道姓了,我在女子中引以为傲的身高,在男子眼中确实是矮子,我大度的决定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另起了个话题问道:“刚才你没看见有人经过吗?”
“不曾。”
“那就奇怪了。”我回忆道:“那个人好像也是走的这条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