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一一抚过拜在侧厅的珐琅器,件件是真品。
尤其是这个淬青花瓶,出自新起之秀制陶大家孟氏上任族长所出。
相传那时候,陶业十分不景气,孟氏为了多赚钱费心陶冶了这个花瓶拿到贵族圈里拍卖。
可那时候孟氏并不出名,也亏得金老太爷年轻时慧眼如炬,购下了这个珍制的花瓶。
过些时候,这个花瓶就已经能买下这半个金宅地契了。
金雅笑意盈盈,这些,都是她的陪嫁。
都说那场盛世婚礼多么盛大,王爷的聘礼足足有五百六十担,寻常贵族子弟娶亲有个二百担就是顶尖的了。
夙王爷给她这份殊荣,金雅的陪嫁也不落了面子。
这满屏的金鱼珐琅器,稀有的双绣屏风金氏就出了四面,更别提是店铺宅邸了。
毕竟这也是金氏第一次和皇室联姻,金氏虽然掌握御药,经商的有经商的,入仕的子弟也不少,士农工商,金氏占了个全齐。
也亏得皇上不介意给夙王爷锦上添花,但到底皇室也并没有真正接纳金雅。
金雅在入门三个月后,太后就给赐下了两个姨娘。
一个姓李,一个姓齐,都是难得的美人坯子,还都是知书达理,有一定身世的。
李柯没把她们放在眼里,金雅却是不舒服了。
虽然那两人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那时候,还是太过偏激了,也不知道随的谁。
金雅闭上眼,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怀着身孕,在人前她雍容大度将夫君往别人的屋里推,在人后她无助哭泣心神不定。
最后当然是见了红,她那小心眼的本质也被太后知晓了,几年都没有主动传召过她,自然也没有再赐下侍婢。
而李柯呢,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那天夜里她痛失那孩子在被窝里默默哭泣的时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把她给吓了一跳。
其实李柯还是很爱她的,不光是王爷对夫人的那种敬重,更多的是,还是与她这个人的爱情吧。
金雅晃晃悠悠地四处溜达着,感受脚下和身上,常嬷嬷叫住她,“小姐,夫人让您去正堂吃饭。”
“恩,我知道了。”
几十年了,她没有踏进过来了,金雅不免有些陌生,但,人是一样的。
金雅笑着踏进膳厅。
“母亲!”
“哎,今天我的小雅儿怎么叫的这么甜呢?”
金雅笑的也很甜,十四岁的少女对着母亲金张氏撒着娇,却是全然忘了一边父亲金广英和哥哥金哲还有她的小弟弟金轩了。
父亲是最有威严的,他一开口:“多大的女孩子了还依着母亲撒娇,改明儿入了别人府后院难不成还要和婆家撒娇!”
金雅努了努嘴,少女娇颜让坐在父亲左侧的金哲一愣,突然想起午后那不知情的碰面。
妹妹,好像长得更好看了呢,假以时日,似乎木府的芷泠小姐比之还要逊色呢。
木芷泠,是司马文旭的意中人,他们也曾一起评论过哪家小姐的容貌才华。
他那时隐约知道父母的心思没敢往外说,现在看来,他金氏嫡女金雅才是才容兼备的好女儿家!
随着父亲宣布开饭,大大小小五个主子都在无言用餐,即使是最小的只有两岁半的金轩也是认认真真地啃着自己眼前这碗饭。
金雅其实有很多要说的话,但并不是在现在说,只是边吃边看着对面金轩可爱的小脸蛋。
那是她的同胞弟弟啊。
前世,金轩长到十六岁就已经名冠平京,因为他的才貌双绝,在随兄朝宴时,区区弹丸子弟挑衅贵族。
出了个费脑筋的难题,金轩脑筋一转就想到了但那时候,并不应该由自己说出,而是把这个功劳悄悄地传给了四皇子李承钰。
她死时,金轩还没有死,而是归隐山间,建立了一个禅院,自己当起了掌事的,但到底没有归入佛门。
而那时候,四皇子已经登基有几十年了,年号都换了两个了。
吃着想着,金雅又想起一个念头,她金氏好像专出长寿人。
不管是她还是金轩,亦或是小喜都是活了七八十岁还多的,寻常人家活个六十岁都蛮不容易的了。
金雅嘴角微微上扬,赶紧埋首于饭碗间掩盖住。
他们这一家还没有让侍从布菜的习惯,金雅入王府时还有些不习惯呢。
金父吃着看见大女儿嘴角的偷笑,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突然想起她已经十四岁了,回头该和张氏多吩咐关于她的事了。
这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张氏也是在想常嬷嬷向她禀告金雅连着梦魇两次的事,吃好了饭,张氏就把金雅召到自己屋里来。
母亲温暖的手握着她的手,母亲屋里并不闷热,甚至窗户开着,还有些凉风。
“听常嬷嬷说你梦魇了两次了?怎么样?好些没?是不是女红课太累精神不济了?”
金雅鼻子一酸,她依稀记得前不久她和母亲抱怨过女红课的女先生十分严厉,常常她都要重新做一遍,眼睛特别酸疼。
“没有,只是习惯了菊花枕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菊花用久了,效果不怎么好了。”
“嗨,回头我再给你缝一个便是,你可要注意休息,女孩子休息不好对皮肤的伤害是很大的。”
金雅笑着应了一声。
她的美貌就是遗传了母亲的婉约温柔,母亲出身调香世家,最爱制弄些香料香膏,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容貌和二十多岁的女子无疑。
拜她所赐,金雅的皮肤嫩如滑脂,身上养成了一股清香,就算不用香料也是会有。
不过母亲说那是因为她有体香才效果如此之好。
张氏又细细问了一些事,金雅的回答虽然有些漏洞但她也没多想,很快就放行。
金雅回了自己的安宁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又悠闲地过了一天,玉菲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反之常嬷嬷倒是常把小喜往自己身边推。
她心里也清楚,这金家的人每一个是笨的,那玉菲终究是宫里赐下来的外人,前途如何完全取决于她的态度。
前生她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她爬上了她夫君的床。
今生吗……
那天排的课是琴课和女红课,对于在王府的不得清闲来说,金雅对这些本来枯燥的课程也从心底里接纳起来。
受了夫人吩咐的女红女夫子本来不打算特别严格,一见这金大小姐真正用心学了她也十分高兴,一考量却发现她的进步超乎了自己想象。
是夜,金雅由着小喜拆下玉钗放在首饰盒里。
金雅正看着铜镜里的女子,见小喜粗糙的手小心轻柔地一件又一件地把发饰放在金玉镶嵌的盒子里,透过铜镜,金雅看着小喜的表情。
小喜很专注地在侍奉她,并没有多看那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一眼。
金雅突然笑了笑,小喜也没看见。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