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滔滔不绝,偶有丫鬟奴才的踩到了雨水的抱怨,平京地处平原,多雨连绵,金雅却看这清爽的夏雨格外顺眼。
提了一把油纸伞,刚要下屋前台去就被小喜拉住。
“小姐,您虽是换了油皮靴但外头阴湿地滑还正下着雨……”
“没事的,要不你随我一起出去走走。”
她院子里另一位前几日染病被拘在耳房养病的大丫鬟狸儿虽然面色苍白,但也是个极有精气神的女孩子,她笑道:“小姐这是馋凉雨了呢。”
常嬷嬷却是赞同道:“今天的雨不急不冲,现在雨势渐消,上月新修整好的排水孔也派上了用场。”
“我看小姐倒是可以出去玩玩,不过别太久,穿上油皮靴,狸儿小喜你们俩陪着小姐走走去,不过可别太晚,半个时辰后郑夫子就要来府里了。”
话音未落,两个丫头已经急急忙忙忙开了,常嬷嬷微微一笑,去给金雅取了件烟罗妆花斗篷披上。
油皮靴踩在地上擦擦作响,走到花园时,这场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剩下点点雨滴了。
盛开妍媚的花朵上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雨珠,映着那花朵更加明媚,空气更加清新。
金雅伸手拂过一株半开的美人蕉,殷红的花瓣已经微微吐出,十分动人。
‘小姐,这兰花得好明媚啊,简直就和小姐您房中挂着的那干花一样。”
狸儿出身落难书香家庭,自八岁起就跟在金雅身边被当做家奴养着。狸儿爱花爱读书,尤其喜欢兰花。
小喜虽然是个糙人,但眼前美景她也禁不住赞叹。
金宅的花园足有近百亩大,有一半的面积都是花园。
因为不管是金二老爷还是张氏都是爱花之人。
逛呀逛,正赞叹牡丹花圃的金雅突然看见金芸和金芷领着奴婢从对面丛中过来。
“二小姐也来看花。”
金芸不善言辞,笑得甚至有些卑微,金芷则是一脸冷淡地朝她行了礼。
金芷自小就和她不亲近,也就是在张氏面前收敛一点。
不过金雅对她也没多喜欢就是了,若不是几十年的教养在这,她估计也会冷脸。
金芷今年才十二岁就遗传了赵姨娘的秋水之容,就是可惜赵姨娘对她们的打算。
金芸嫁给了瑞安郡的一个世家,金芷则是被辽阳侯看中。
赵姨娘生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自然有更高的追求,不过可惜金家传统不管嫡庶都要交由嫡母教养,两女虽然和张氏并不太亲近,但和赵姨娘也不常相处。
这也是赵姨娘深恨张氏的借口之一。
三女擦肩而过,金雅依旧看她的花,却没发现金芷从身后投过来的眼神。
小喜却注意到了,她打了个寒颤,三小姐那眼神怎么有些可怜的意味。
三小姐怜悯二小姐?
真是……
穿过层层花丛,花园的中央是一座假山,假山巍峨挺立,是金二老爷从四处收集的大石块堆积成的。
南阳萧大师不仅擅长雕琢玉器还精通风水之道,假山占地数十亩,摆放错落有致,还有的地方像石桥,像狮子,像云朵。
见金雅还要穿过假山石壁之间的石路,狸儿不禁大惊失色,说道:“小姐万万不可那小石道还是早些年修宅子的时候刚修的,现在经风雨侵蚀有的石块早已破败不堪,是万万不能走人的。”
金雅面露遗憾,妥协道:“好吧。”
转身之间,一块湿漉漉的石壁上突然冒出一只有翠青色花纹的小蛇,黄色琥珀般的眼睛滴溜溜的。
虽然没有张开獠牙但还是把三女吓个半死。
尽管害怕,小喜还是冲上前去把金雅拉回来。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三人又退了几步,见那小蛇还要往前来,小喜呀的一声拿起一块大石头,掷了过去。
虽然没有扔到蛇,但见那翠青色快速隐没在石壁间逃走了。
小喜面色苍白,赶紧拉着金雅往后撤,跑远了几步才慌张说道:“我看那蛇倒是像竹叶青。”
金雅曾与它擦肩而过,虽算不得惊魂未定,但也是吓着了,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奴婢小时候就被那样的竹叶青咬过,现在还留着疤呢。”
小喜一边说一边把手臂撩起来,那手臂上确实有两个褐色的小疤眼。
狸儿喘着气问道:“有毒?”
见她点头,金雅这才知道怕,呼了一声。
狸儿胆小,就怕这些蛇虫鼠蚁,带着哭腔说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回去禀告老爷夫人,这蛇险些就要咬上小姐的脖子,还是快些找人清了吧。”
因着这事,金雅也没了游玩的兴致,怏怏的去张氏房里说了这事。
听说险些要害到女儿的脖子,张氏也是一惊,然后急急忙忙的找人来。
回到自己房中时陈夫子已经到了,陈夫子说是教学夫子,实际上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
金雅对她十分敬重,打理好仪容,就去东院教学台上课。
陈夫子今年刚过五十大寿,金家还给他一柄玉如意做寿礼。
陈夫子虽然礼仪教导很好但未免有些刻板,除了教导金雅以外还有朱柔则、曹茵儿等贵女,其中就属朱柔则和金雅是他她的得意门生。
练习了一会儿微笑礼仪,送走了陈夫子已经是黄昏时分。
没五日,金雅都会和岑娘去学打鼓。
岑娘就住在宅子的西北角,她性情古怪,往常金雅都是步行到她的院子里去学。
说是妇人,也不过三十岁年纪,自小她就在自己家住下了,来历不明,也没见她和别人相处。
朱红色的牌匾上写着青云筑三个大字。
入了圆月般的院门,只听一声声踢踏音,岑娘面若桃花,在院子里一圈圈地旋转着。
日红色花裙摆简直要冲上天去。
金雅身后只跟着狸儿,不敢出一声破坏这美景。
细看,女子身上的束腰长裙也和常人不一样。
袖子短短的几乎露出半个白嫩的手臂,裙裾几乎拖地,但又极容易被卷起,领子却是如花一般衬托她那娇颜。
岑娘虽年岁大了,却仍未嫁,平时就呆在自己的青云筑里。
当初金家找到聘请她唯一的条件就是修建一座独立的院落。
那双冰澈琉璃的眼看见他们一行人后眸光冷了下来。
旋转停下。
金雅笑着鼓了掌。
一人的掌声在院子里显的有些单薄。
此处只有她和金雅,再有就是一脸赞叹的狸儿。
“师父,您适才跳的这舞是什么舞?”
金雅走进去这青云筑,狸儿则是留在外面,以前也是这样。
岑娘没出声,好在金雅也是习惯了这样悄无声息的师父。
随着岑娘的脚步,穿过中堂,走到后院,这是她的日常练习场所。
她从未在外人面前出过声,金雅也从未和第三个人提起过她的声音沙哑难听。
就像是被毒药浸泡过了似的……
“你先提提水桶,活动活动筋骨,今天我们重温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