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识字?”
听到即墨澈的问话,秦殇微微一愣,正觉好笑,突然想起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北璇国也不例外。所以他才会如此问吧。不过,在与他同床一夜之后,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她竟然没有被赶出轩王府,反而被留了下来,就连白日也跟在了即墨澈的身边,倒让她不能理解。
“嗯。”秦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倒是不知他出此话是何意。
即墨澈再次审视着秦殇,果然他没有看错。这个女子虽然身份低微,不过,倒是处处透着一股与众不同来,平日里对谁都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她在乎的、想要的是什么。可是那日她却一语说出他笛声里的苍凉悲绝,愈发让即墨澈坚信自己没有挑错人。
“可懂得诗词乐律?”
秦殇诧异地看着即墨澈,他这是怎么了,忽然间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不过,诗词乐律,这个太有难度了吧,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即墨澈看到她摇头,难免有些意外,低头沉思。
秦殇看到他低头不语,怎么,很失望吗?即墨澈背靠着那张卧榻,微微阖上眼睛。阳光从窗外漏进来,照在细腻无暇的青石地板上,反映出一片晕黄,衬着轮廓分明的面容略显柔润,染上了浓浓的哀愁。
这几日因为一直随身跟着即墨澈,秦殇看到了好几种不同的他。人前是冷酷狠绝的轩王爷,因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慧,北璇王的宠爱以及宛若天人的容颜享受着世人的仰慕与崇拜;夜里则是夺取少女初夜的恶魔,冷硬无情,抛弃女人无数,伤遍女儿心;可是,在无人的白日,只有他自己的时候,他又像是一个满腹才情抑郁孤独的才子,为着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伤神,他的眉头会经常性地蹙起。而且,他好像特别喜欢那根黑玉笛,总是斜斜地插在腰间,不时会吹奏一曲。只不过,秦殇再也没听到那晚那般的曲调。
“本王来教你。”即墨澈突然冒出的话让秦殇有些站不稳了。不过,他并没有看着她,而是吩咐了一声,“将凤焦拿来。”
就在秦殇暗自疑惑“凤焦”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看到常旭抱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走了进来。常旭疑惑地看了看秦殇,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在她身上花那么大的心思。不过,跟在即墨澈身边多年,他也深知自家王爷的性子,无论做什么事,王爷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他要做的就是服从和保护,这是他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义不容辞的责任。更何况,在他幼时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王爷给了他容身之处,再生之恩,毕当全力相报。
秦殇看到常旭抱进来的那个盒子,为它的精细华丽而惊慕不已,上好的紫檀木透着浓郁的香气,却不显庸俗,反而颇有出尘的味道,侧身镌刻的是龙凤呈祥,极为细腻的勾刻。真不知是什么东西才配的上这么一个外盒。
“打开看看。”即墨澈慵懒地开口道,凤眸微张,注意着秦殇的反应。
“这是——”看到盒中物,秦殇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无尾焦琴!”
“不错。”即墨澈满意地点头,她既认得就好办的多了。
秦殇抬起有些颤抖的指尖小心地抚过根根银弦。触摸着那似火烧之后的琴尾。在北璇国飘荡时,在茶馆酒楼琴坊中,端茶送水的秦殇不时会听到关于名琴凤焦的传言,许多人对这把名琴津津乐道,而琴坊里的师傅们则以能用凤焦亲抚一曲为此生大愿。
“我,我可以学它?”秦殇忍不住有些结巴。她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音乐训练,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音乐的热爱。秦殇觉得音乐真是人类伟大的创举。孤独寂寞的深夜,听一曲合乎心境的乐曲,与曲中找到契合心神的共鸣,对于一颗受伤的心也是一种慰藉。
即墨澈看到秦殇因为激动脸色微微泛红,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点了点头。“你可以试一试。”
秦殇坐在凤焦的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双手附上琴弦,却不敢轻易拨动,怕自己拙劣的琴技侮辱了这把名琴。她曾经跟着琴坊里的师傅学过一点,很喜欢古琴的音色。好的琴坊师傅弹奏出的如行云流水般的乐曲是人体感官的一大享受。
即墨澈看到秦殇因为紧张手指轻颤,来到他的身后,弯下身子,从背后环住她,双手捉起她纤细的手腕,引导着她拨弄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响起,即使是不成曲调的弹着,还是宛如天籁,音质绝佳。
秦殇因着即墨澈突如其来的亲昵行为心跳加速,直觉的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就那么近的贴在她的身后,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完全覆盖住了她的葇夷。秦殇的手指被即墨澈引导着,渐渐的完整的琴曲自弦中流淌出来。
微微侧过头,发觉即墨澈仍旧是闭着眼睛,似乎沉浸于其中。“不要分心。”即墨澈轻声提醒着秦殇。
纵然此刻心里有千般不解,秦殇还是被这一刻的温情扰乱了心神。这样被一个男子拥着,似乎她是他的……爱人?秦殇暗骂自己真是傻,怎么会因为即墨澈一时的温柔而意乱情迷。即墨澈可是性情多变的恶魔。定了定神,秦殇意识到即墨澈在教给她弹一首比较简单的曲子,慢慢的,她的手指主动了起来,也灵活了许多,开始抚出自己的心绪。
不论是什么样的音乐,只要其中含了人真挚的感情,都会变得异常动人。乐律之神韵在于情。此刻的秦殇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原本比较轻快的琴声也因为她流露出的哀愁笼上了一层悲的轻纱,浮动在空气中。
不知何时,即墨澈松开了秦殇,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看她闭着眼睛,随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长长的睫毛碎碎扇动,浓密如扇蒲。这么快就把握了凤焦,让它变得灵动起来。即墨澈再一次觉得自己选对了人。看她方才羞怯的样子,即墨澈唇角几乎不易察觉地上挑了一下,或许,让这个女人爱上自己,更有助于他的计划的实现。
笛声响起,与秦殇的琴声和鸣,出人意料的契合。秦殇不觉一怔,回头看了在身旁的即墨澈,不知何时,他抽出了那根黑玉笛,吹奏了起来。
发觉秦殇在看他,即墨澈垂眸对上了她那一双明眸,捕捉到其中的一丝慌乱,他眉眼舒展,一时温柔至极。
秦殇慌忙移开眼睛,将注意力放在凤焦上。
“喜欢它吗?”一曲合奏完毕,即墨澈问道。秦殇点点头。“喜欢,就送给你。这是本王的母妃生前的最爱。好久没有遇到可以用它的人了。”说起他的母妃,秦殇发现他的脸上浮现特别柔和的笑容,可是,眼中似乎隐着哀痛和其他说不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