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秦殇担心地问道。
卉祥的话让众人心里大骇,宫里有层层禁军把守,怎么会出事呢?有谁敢对皇子动手?
卉祥呼吸急促,全身痉挛,张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缩成了一张弓,显然处于极度痛苦之中。
晋王半拖半抱着卉祥,心疼地问道:“皇儿,皇儿,告诉父皇,谁伤的你,父皇定将他碎尸万段!”
卉祥颤抖地拽住晋王明黄色龙袍的衣襟,“走……走……!”话未说完,手已垂落,不住颤抖抽搐的身子也僵硬了,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失了光泽,空洞地对着天空……
“皇儿!”“小哥哥!”“十三皇子!”
任凭众人如何呼唤,卉祥终是没了反应,温热的身体逐渐冷却下来。秦殇瞪大了眼睛盯着已经死去的卉祥,他真的,真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卉祥的鼻下,没有一丝气息!
秦殇后退了几步,突然翻身跃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扬鞭催促着胯下的马向着皇宫驰去。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母后,太子哥哥,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秦殇心急如焚,不住地挥着鞭子,身下的马在疼痛的作用下疯了般向着皇宫奔去。
“快,保护公主,务必将公主平安带回来!”冷成毅一声令下,立刻有一队侍卫追了上去。
“备马,朕要去宫里!”晋王帮卉祥阖上眼睛,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向外渗着冷冷的愤怒与伤痛,“朕要为朕的皇儿报仇!”
“王上,不可!”冷成毅突然跪在了晋王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接近马匹。
“冷成毅,你这是干什么?”晋王喝道,“朕的妻儿还在宫里!”
“王上,如今宫里凶险难测,臣断不能让王上以身犯险!”
“滚!”晋王一脚踹到了冷成毅的肩上,将他踢到在地,“不准你再拦着朕!朕的宝贝女儿已经去了宫里,朕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朕不能再让贞德失望了,朕要去救贞德!”
“王上!”冷成毅从地上爬起来,坚定地挡住晋王的去路,“臣恳请皇上移驾,去避一避。”
“避?事到如今你还让朕避!”晋王的眼睛都红了,“当年军队撤退你逼迫朕舍弃贞德先逃命,让卉瞳被王姐掳了去。你还敢让朕避?朕答应了贞德无论发生什么事再也不会遗弃她。滚开,否则朕会杀了你!”
“来人,护送王上出城!”见阻拦不了,冷成毅只得下令,让自己的贴身侍卫将晋王先带走。
“冷成毅,你想造反吗?”晋王被一群侍卫围住,动弹不得,额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吱吱”响。
“王上!”冷成毅跪在了晋王的面前,“臣请王上以大局为重!臣一定将公主平安带回。十三皇子的意思也是让王上离开,还请王上三思啊!”
“冷成毅,你这个混蛋,放开朕,朕要去见贞德,她一定在等着朕!”晋王被侍卫押进了一辆马车,还在不停地嚎叫着,透着撕心裂肺的味道。
冷成毅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吩咐身边的侍卫:“取我的方天画戟来。”
那名侍卫愣了一下,忙应道:“是!”
秦殇来到宫门口,宫门敞开着,没有一个守卫的人,静悄悄的,十分诡异。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奇地看着敞开的宫门,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里森严的守卫都到哪里去了。
“公主,请随属下回去。”冷成毅安排的侍卫们追上了秦殇,“还请公主不要急躁,以免中了奸人的毒计。”
秦殇不理他们,径自策马奔向内城。那群侍卫面面相觑,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啊!啊!……!”接二连三地惨叫声响成一片,秦殇不由勒紧了缰绳,回过头来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全都被箭射中咽喉,凄惨地死去。秦殇警惕地环顾四周,仍是不见人影。根本看不出来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一股寒气笼罩了她的全身。寂静像一块不断地吸着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想要发出尖叫却发现那声音卡在了咽喉处,令人窒息。
过了第三道宫门,秦殇只得下马步行,推开半掩着的宫门,眼前的情景让她几乎昏厥过去,身子一软靠在了门上,滑坐在了地上。到处都是血!地面上的血还在流动,园里碧绿的叶子上也都是溅上去的血花,妖娆而邪恶。似乎这些植物是因为喝了血才生的这般茂盛。到处都是尸体,内监的,宫女的,但是,没有一个是属于守卫皇宫的禁军的。
这些血勾起了秦殇心底最不堪的记忆,她强迫自己站起身,哆嗦着向前迈出了步子,去毓秀宫,去毓秀宫。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母后还在等着她呢,这个疼爱她的女子肯定还在等着她。前世她已经失去了一次母亲,这一世,她不要再做没有父母的孤儿了!
路过自己住的瑾瑜殿,秦殇突然想起了舞莹,虽然舞莹如今是将军府的小姐了,可是为了她和冷博的婚事,还是特意将舞莹接进了宫里。一想起舞莹,秦殇的心剧烈的疼起来,舞莹,你可不要出事啊!她走进瑾瑜殿,辨认着那一具具尸体……还好,没有,大概她已经早一步出宫去了吧。秦殇安慰着自己,可是,目光却被里屋床上一对相拥着的男女吸引住了。
这是……待看清那对相拥着死在一起的男女时,秦殇终于按纳不下心头的悲痛和恐慌,尖叫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子哥哥!皇嫂!”卉烨一身是血,紧紧护着身下的女子,而,那名女子,衣不蔽体,身上有多处淤青和伤痕,显然死前受过极大的侮辱。一把剑,正是卉烨贴身佩戴的那把剑,贯穿了两人的胸膛。“哥哥,”秦殇哽咽着,“是谁,到底是谁这般残忍?”被心底的巨大痛苦冲击的几乎要不能呼吸了,卉烨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以后,以后再也不会有谁揉着她的头发逗着她“我和你可是同父同母,多亲的关系,卉瞳乖,给哥哥笑一个”了,秦殇的脑海中都是卉烨那阳光的笑容,还有他的宠溺。“哥哥!”秦殇跪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紧攥的双手触碰到地上散落的布片,像触电似的缩回来。这,这……秦殇看着那些布片,再看看卉烨身下女子身上残留的衣裙,收紧了双手,到底是谁,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秦殇只觉得头都要爆炸了,混杂着仇恨的血液顺着血管涌上心头,她突然站起身,发疯般的向着毓秀宫跑去。
“母后,母后!”秦殇一迈进毓秀宫,就不停地呼唤着贞德王后。转进内室,看到贞德王后端坐在凤椅上,华丽的凤袍宫装一尘不染,精致的一丝不苟的妆容,双眸微闭,沉静温雅,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母后?”秦殇小声地唤道。看到贞德王后睁开了双眼,秦殇猛地扑到她怀中,“太好了,母后,你没事,没事!”秦殇紧紧抱着王后,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母后,快跟我走!“秦殇要拉着王后起身,不料却被她按住了。
“卉瞳,”贞德王后缓缓开口,“你父皇来了吗?”
“父皇?”秦殇抬起头,方才她急着赶过来,没有注意晋王。王后抱着秦殇的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卉瞳乖,你父皇肯定会来的,他答应过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抛弃我们。卉瞳,要相信你的父皇。”
“母后,你在说什么呀?宫里有变,快跟我走!”秦殇有些着急,猛然看到自己满手鲜血,顿时愣住了,她望着一脸平静的王后,转到她的身后,一把匕首插在了她的后胸!血从匕首柄出不断地渗出来,打湿了她身下的坐垫。
“母后!”秦殇压下心里的疼痛,小心地将贞德王后背起,“母后,卉瞳这就带你去找父皇。”
“卉瞳,”王后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太真切周围的一切了,从一个时辰前,她的意识都开始不清醒了,不过,为了他的承诺,她一直在等着晋王回来,他曾说过,要一辈子爱着自己的,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父皇来了?”
“来……来了……父皇他……他就在门外,还有哥哥,嫂子……”秦殇的鼻涕眼泪全灌进了嘴里,又咸又苦,哽咽着说道,“父皇来接母后了。来接母后……”
“好,好,我就知道,他不会食言的。”王后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笑意,然后,一切都静了下来。将头安稳地靠在了秦殇的肩膀上。秦殇停顿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带泪的笑容,“母后,你累了吧,卉瞳这就带你去见父皇。你先歇会儿,不过,等会儿叫你可一定要起来幺,不然卉瞳会生气的。知道吗?”
秦殇背着贞德王后一步一步向着宫外走去,笑着,却又泪如雨下。不停地和王后说着话。“似乎自己还没有好好陪着母后说说话呢,好像上次因为闹脾气又惹得母后伤心了。母后,我答应你的,要给你做神奇的冰激凌,你没喝过饮料吧?我一直答应了,都还没做。等会儿见到父皇就马上给你们二老做,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冷成毅站在毓秀宫的门口,默默看着絮絮叨叨对着贞德王后说话的秦殇。拿着方天画戟的手攥紧再攥紧,痛恨自己的无能。一直信誓旦旦地说着保家卫国,却一再让自己的国家面临危机。如今,竟然出了这种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异常,携卷着一股迫人的气势,无端给冷成毅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