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来的又快又急,秦殇根本没有躲开的能力。一瞬间,冷博那片刻的犹豫、眼底的愧疚、突然的袭击让她恍然大悟,索性闭上了双眼。如果没有猜错,这把剑的真正目标是……
果然,剑刺入骨的声音传来,痛的却不是她。熟悉的体温,宽大厚实的胸膛,有力的双臂,她整个被即墨澈搂在怀里,那把对着秦殇胸口的剑却剑锋偏转,直刺进了即墨澈心脏所在,插得那么深,秦殇都看到了他胸口处露出的剑尖,沾着他的血,一滴一滴地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血花。
即墨澈用他的身体为秦殇挡了这一剑。虽然身体很痛,可他却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伤着。只是,这一剑可真是致命的,即墨澈摇摇晃晃地,脸上早没有了一点血色,他紧皱了眉头,对着自己流血的胸口打了一掌,那把插在他身上的剑就硬生生被剥离了出去。顿时,血流如注,喷溅在了秦殇的身上、脸上。
即墨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由自主地抹去秦殇脸上的血,他记得,她是怕血的。
秦殇整个人就如石化了一般,呆呆地望着那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他袭击了即墨澈后,似乎知道他已构不成威胁,便松开了剑,反倒是立在冷博面前,无声地注视着他,而冷博则不敢和他对视,低下了头,掩住了眼底的愤怒和不甘。
门外传来喧闹声,刀剑的出鞘声。似乎整间屋子都被士兵给包围了。
那名黑衣人望着即墨澈的后背,语气里有着势在必得的得意,“北璇王,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受死吧。”
即墨澈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冷老将军,这话说得有点早吧?”
听到即墨澈称呼那人为冷老将军,秦殇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似乎破掉了一块,再看看冷博的样子,还有即墨澈。觉察到秦殇的注视,冷博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想要想要解释的急切。
秦殇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后退了几步,离即墨澈远一点,更离冷博和冷老爷——冷成毅远一点。收在袖中的双手指甲几乎要陷进了掌心里。到头来,她还是没能逃脱被人利用的命运,纵然她如今已贵为一国公主。她想笑,可到了嘴边,却成了紧咬下唇拼命抑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卉瞳!”看到秦殇那副样子,冷博顾不得冷成毅的警告,从床上跳下来,直接将她揽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秦殇将冷博推开,声音干涩颤抖:“告诉我,那晚我去使馆看你,后来你去哪了?”
“我……”冷博低下头去,不敢看秦殇的眼睛,那晚他被父亲大人劫走,嘱咐他来演这场戏,以便除掉假扮成忠怡王来晋国的即墨澈。
“你告诉我啊!”秦殇失控地哭叫着,她要崩溃了!那晚她在即墨澈的身下哭泣、求饶、踢打,再次被即墨澈强占后无助绝望,羞愤至极,忍受着无颜见他的煎熬时他在哪儿?难道他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欺凌?为了他的计划真的狠心利用她,还是说,因为她早就因即墨澈失了清白,所以他不在乎这一次?
冷成毅看到秦殇对冷博失望排斥的样子,知道她是误会了冷博。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在乎的人过于心软了,这是他最致命的缺点。原本冷博的那一掌应该按照他的吩咐击向秦殇的,可是他竟然犹豫了,掌心偏转对向了即墨澈。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即墨澈捡回一条命,否则不至于他现在中了一剑还能站在那儿。
“卉瞳公主,您误会博儿了。”冷成毅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这般痛苦,“一切事情都是老夫策划的,博儿只是奉命行事,待事情解决后,臣自当向公主请罪。”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常旭用刀架着舞莹的脖子冲进来,看到一身是血的即墨澈,忙惊呼:“保护主子!”一声令下,守在屋外的十一个黑衣人迅速走进来两个,一个为即墨澈止血,一个为他输送真气,助他恢复功力。另外几个则在门口站成一排,不让外面的士兵靠近这里。
冷成毅冷冷地看着即墨澈和他的手下,“北璇王仅凭这区区十几人便想从我晋国走出去的话,未免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十三骑兵”武功虽高,可与他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必顾忌。
常旭犹豫了一下,还是硬起口气来说道:“冷老将军难道舍得下自己女儿的性命吗?”虽然口气强硬,可是常旭还是很担心,无影这般又是为了什么?自己要求做人质,晋国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人放弃除掉主子的机会。
冷成毅微微一愣,看着舞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漠然说道:“老夫没有女儿!”
常旭听罢猛地将舞莹踹到地上,“死丫头,竟敢骗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剑已出鞘,直刺向舞莹。舞莹爬到地上拉住冷成毅的衣摆,“老爷救我啊!”
舞莹的衣襟微微敞开,冷成毅的目光落到她锁骨上一块心形的胎记上,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常旭的剑,竟将常旭推出去好远,跌在地上。
冷成毅的手有些哆嗦,他拉起在地上的舞莹,哑声问道:“你没事吧?”
“老爷!”舞莹哭着一头扎进冷成毅的怀中,“那个坏蛋将我捉去,逼着我服下毒药,想要探听将军府的消息。如今又拿我来做人质,老爷,舞莹不想死啊!”
“你为何说是我的女儿?”冷成毅的声音异样至极,也变了脸色。
舞莹抬起小脸,哀声说道:“老爷将舞莹捡回来,对舞莹关怀备至,舞莹在心里早就把老爷当成了亲生爹爹了。”
常旭站起身,“冷老爷,你的女儿已被我下了毒,马上放我们离开,否则她会全身溃烂而死。”一边说着无影教给他的台词,常旭一边为自己脸红,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也只有无影才想的出来。即便是亲生女儿,估计冷成毅也不会放掉这次的大好机会的。
冷成毅望着舞莹满是泪水的小脸,那双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曾经,也有一位女子这般,几乎用着整个生命来信任他,爱着他。可是,他却为了君命抛弃了她。当他踏破城门,以为他可以再次得到她的时候,她却爱上了其他的男人,并且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搂着她丈夫的尸体,哀求他放过她的孩子,在得到他的承诺后凄然自尽。而他终究没有实现他的诺言,那个孩子遗失在了战火中,大概早就像那些夜蔷薇一般被烧成了灰烬吧。后来,他听说,她在嫁人之前就有了身孕。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刻,他仿佛被焦雷迎头劈上,这么多年来,他疯狂地寻找,期望上天可以给他一个补过的机会。听说那个孩子的身上有一块心形的胎记。
往事如烟,翻滚在冷成毅的脑海中,让他几乎站不稳了。那日,他是想取了那名骑兵的性命,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他的眼睛,让他收了分力。早在她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冷成毅便知道他这一生有了永远走不出去的障碍。只要有一分相似,他便下不去手。
“冷老爷,做好决定了吗?”常旭催促道,看到即墨澈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暗中松了口气,就凭他和十三骑兵,肯定可以将主子平安带回去的。
冷成毅眉头深锁,看着舞莹,慢慢推开她,“舞莹,你是好孩子。我从小教你的那些可还记得?”
舞莹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记得。为国要尽忠,为人要坦荡,为……”说着,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冷成毅严肃地点了点头,望向常旭,“常旭统领,拿一个丫头来威胁我,你不觉得有点可笑吗?只怕你是急糊涂了吧。”
常旭在在心里暗暗同样冷成毅的话,无影真是疯了,竟然想用她来威胁冷成毅。
此刻,整个将军府都被士兵们围的水泄不通了。一场战争一触即发。而即墨澈身边的人都露出了嗜血渴望的眼神,杀气按捺不住地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