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晋国的队伍来到了北璇国与晋国交界的地方。因为北璇国的守境将领要求审核通关文碟,所以,晋国的军队暂时驻扎在了边城附近。
夜深了。皓月当空,月华纯净如洗,遍洒大地。
秦殇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的舞莹,悄悄起身,走出了帐篷。
不大的山丘上分布了大小将近一百个帐篷。这次为了迎她回国,晋国的王几乎派出了所有的精锐将士,嘱咐冷博一定要将她平安迎回。可见她,更确切的说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在晋国王上与王后心中的分量。想必王与王后很相爱吧,所以才会对他们俩共同的结晶这么珍视。那,自己腹中的胎儿呢?
秦殇摸了摸已经凸显出的腹部,十指紧扣。这个孩子不应该来的。它不过是她愚蠢的证明。它并非因为爱才降临的,它不过是那场阴谋的一个意外。
抬头望了望空中的明月。从京城出发已经走了四个月了。明日便要越过北璇国的边境,进入晋国。这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北璇国的月光了吧。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如今回想起在京城中的日子,却恍若隔世。守夜的时候,也会常常仰望夜空,感叹月亮与星辰的高高在上,无忧无虑。
风起,虽是盛夏,因为靠近人烟稀少的边境地区,却也携着浓浓的寒气,令秦殇打了个冷颤。从舞莹的描述以及他们行走的方向来看,晋国应该是在北璇国的西北部。听起来,北璇国更像是中原地区的国家,无论是习俗还是服饰衣着都和有记载的朝代差不多。而晋国更像是西域的国家。舞莹说那里的女子个个会骑马,性情豪爽。晋国的王后以及当年还是长公主的宸妃都是一度声名显赫的女将军。到了那里,又是不一样的天地吧。
秦殇只觉身上一暖,一件披风便搭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被人从身后环住,进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她想挣脱,无奈身后的人却抱得更紧了。浓重的酒气传来,伴随着梦呓般的呼唤,“卉瞳,卉瞳。”
冷博将脸贴近秦殇浓密的发丝,紧紧地环住她不松手。“冷将军,你醉了。”秦殇再次试着挣脱。
“不要拒绝我。卉瞳。”冷博只稍稍用力,便轻松地瓦解了秦殇的抵抗。“卉瞳,你说,先遇上你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听到这话,秦殇心中一动,随即仰起头来,睁大眼睛,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去,她不允许自己再继续软弱下去了。“冷博,假如我先遇到你,那我肯定是很幸福的女人。”秦殇在心里默默想着,可是我的心早就遗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自从知道她有孕后,冷博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从身边其他的将士们看她的眼神中以及一些无意中听到的窃窃私语来看,他们认定了秦殇腹中怀的是冷博的骨肉。而冷博似乎是故意让人这般误会。不但再未在她面前称“臣”,对她也一直直呼“卉瞳”,一如在文轩苑病重期间。他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对她的关怀。秦殇知道他想帮她,可是,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能拖累他。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真正感受到了冷博的好。对部下们关爱有加,从来不端架子,遇事总是冲在最前面。心思细腻,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妥当。舞莹也总是乐滋滋地称赞冷博。越是这样,秦殇明白自己越应该离他远一点。
秦殇握住冷博收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掰开,向前走了两步,离开他的怀抱。他怀中的人儿应该是一个更清纯可爱的女人,而不是她这样一个被人羞辱后抛弃的人。“冷将军,你醉了。快去歇着吧。”
冷博这才似刚睡醒一般,看着秦殇瘦削倔强的背影。一袭白衣,立在风中,长长的头发并未挽起,只在发尾处系了一根细细的白色丝线,被风吹动,发丝飘摇,裙摆翻飞。她,就仿佛要羽化飞仙的神女。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转到秦殇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卉瞳,我有话要对你说。”
抬头迎上他如同着了火一般炙热的双眸,秦殇只觉灼痛了眼睛,偏过头去,“冷将军,你醉了。”
“我没醉。卉瞳。”冷博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看着我好不好。”看到秦殇仍是倔强地不去看他,冷博心一横,将她重重揽进怀里,不容她挣扎,“卉瞳,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那不堪的过去么?秦殇的头被冷博按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得到那颗强劲有力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冷将军,你……”
“不要这么叫我。”冷博粗暴地打断她,“在你的面前我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一个爱你的男人。”
冷博拥住她,神情地说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谁可以这么一直牵动着我的心。我爱你。”
秦殇咬紧了下唇,使劲推开他一点,“冷博,你不要忘了。如今的我已非清白之身,还怀有身孕,你就不在乎吗?”
听到秦殇的话,冷博身体一僵。秦殇趁机脱离他的怀抱,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卉瞳。”冷博逼近她,痛苦地望着她强装坚毅的面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唇角,停在她冰凉的双唇中间,剑眉紧蹙,“我当然在乎?有哪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其他的人抢去能不在乎。可是,卉瞳,不要自揭伤疤来拒绝我。那样,不仅你痛,我更痛。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让它过去吧。我要的是你以后。只要你肯接纳我。我将守护你一生一世。我对你发誓,你将是我冷博此生唯一的妻。你的孩子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一样疼爱他。”
“你将是我此生唯一的妻。”这句话再度响起,只是主人却并非当时的那一个。是谁曾经信誓旦旦,说要守护自己一辈子,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妻?秦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看到秦殇哭了,冷博有些慌了手脚。忙道:“卉瞳,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我喝了酒,我不逼你。我……”说着索性捉了秦殇的手向自己身上打去。“你不要难过,我该死。我……”
秦殇将头倚靠在冷博宽阔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十指深深嵌进他的双臂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冷博越发地怜惜眼前的人儿。看她过于用力而不断颤抖的双手,冷博闭上眼,长叹一声,卉瞳,你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么?我会让你彻底忘掉他的。你是我的!
夜空下一阵策马疾驰的声音,滚滚的尘土被掀起。“主子,我们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了,不如今晚休息一下。属下只怕主子吃不消。”常旭追上即墨澈,再次试着劝说。
“啪!”清脆的鞭声响起,即墨澈坐下的黑驹吃痛,更快的向前冲去。将常旭和后面的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常旭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扬手,“跟上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