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躬身将黛玉抱了起来,水溶着急的道:“颦儿,你没事吧,子扬,快去传太医。”黛玉没有阻止,伏在水溶怀里,默默地听着他坚定的心跳,只觉得心里的踏实和信任如此清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雁悄悄的燃上灯,又退了出去。房里,明幽幽的灯光照着水溶俊美的面庞,透着一种夺人的神韵。
低头看了一下身旁的黛玉,水溶低声道:“颦儿,还在怨我吗。”过了一会儿,才听黛玉道:“我就是怨你,亦清,你为何要瞒着我,你不是答应过我,有事我们一起担着,虽然我知道不能帮上忙,但是我希望当你在夜里独自站在风口时,我能陪在你身边,即使什么都不说。”
轻轻拂了拂黛玉长长地秀发,水溶低低的嗔道:“你如今这个样子,我又怎忍心让你跟着着急呢,就像二弟说的,我自己做下的事我自己去处理,不要担心,我只要你能相信我就够了。”
黛玉轻轻的道:“亦清,是不是这次的事很让你为难,要不你也不会想到这个法子,我知道你骄傲、自负、清高,若是不到迫不得已,你是不会说出这些的,其实,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何况英郡主……”
有些微凉的手掩住了黛玉正要说的樱唇,水溶低低的道:“别说这些,就向你那次对我说的一样,对他们我只是求心安,对你我才是用情至深,所以我绝不负你,我的心就如刚才对二弟说的那样,做这件事我无怨无悔。”
轻轻叹了口气,黛玉道:“可如今这件事你打算怎样……”想了一下,水溶狠狠的道:“大不了我妥协,愧对乐善王爷。”
侧过身,黛玉轻声道:“亦清,我不想看到你以后内疚难安,更何况我也不想看到我的夫君做个背信弃义,不负责任的人,亦清,我相信你。”
抬起头,黛玉静静的看着水溶,清澈似水的眸子里是一份笃定和信任,没有做声,黛玉伸出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抚平水溶有些微皱的英眉,低声道:“亦清,你还记得当初在斗寒园里对我说过的话吗。”
没有容水溶说话,黛玉径自道:“‘我相信事在人为,我相信自己,所以我认为只要我想,世上就没有我成不了的事,即使有再多的阻拦,我都能应付’。”娓娓述来,没有丝毫的停顿,自然而流利,好像这些话早已深深的刻在黛玉心里。
看着水溶,黛玉定定的道:“亦清,我相信你能应付,我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做声,只有无言的信任和深情传递其中,水溶伸臂把黛玉拥在怀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心里顿时清明起来,一扫这几日的忧虑和愤懑,怦怦跳动的心里涌满了一种豪情,是如此的强烈,是如此的热切。
深吸了一口气,水溶看着黛玉,定定的道:“相信我。”怔怔的抬起头来,黛玉眼中的水溶依然是斗寒园中那个自信霸道的水亦清,那一份舍我其谁的霸气在一刹那间如以前一样,显露的淋漓尽致。
初秋的枫桥上,凉风习习,过往的客船在河面划起一道道波痕,远处一声悠远的钟声打破了水泞的沉思。
百无聊赖的把弄着手中那一把普普通通的油布伞,水泞忽听得有人轻声道:“姑娘,那好像是我们的伞,就是前天下雨时……”
猛然回过头去,水泞但见一个清清灵灵的女子正向这边看过来,那一双似梦似水的眸子,那一弯似蹙微蹙的烟眉,在梦中不知萦回了多少遍。
情不自禁的立起身来,水泞低声道:“真的是你。”只听身边的丫鬟道:“你手里的伞是哪来的。”
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人,水泞心里情不自禁的涌起一股狂喜,眼前的黛玉秀发轻扬,衣袂飘逸,那一份灵动和清凌正如自己醉后在沐王府里见到时的样子。
见水泞只是呆呆的看着,一边的雪雁道:“问你呢,我们的伞怎么在你手里呢。”回过神来,水泞淡淡的道:“我正是来还伞的,前日大雨,多亏姑娘借伞遮雨,我在这谢过了。”
雪雁看了水泞一眼,道:“原来那天淋雨的人是你,多亏姑娘好心,若不然说不定你此时正躺在床上喝药呢,当然得道谢了。”
黛玉轻轻的道:“与人为善,手留余香,公子不必客气,雪雁,我们走吧,晚了就耽误上船了了。”
雪雁低声嘀咕道:“还不是姑娘自己要来看枫桥吗,说嫁进王府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趁着这次过来看看,如今倒怪起我来了。”
有些发呆的看着那袅袅娜娜的身影刚要上车,水泞忽的发现手中依然握着要还的伞,不由疾步上前道:“姑娘,你的伞。”
回头轻轻一笑,黛玉道:“姑苏雨多,听公子口音不是本地人,伞留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吧,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不如意的事多了,公子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抬起头,看着有些阴霾的天色,黛玉轻轻的道:“总为浮云能蔽日,阴霭亦即是须臾。”
说完,放下帘子,车子在淡淡的轻雾下渐渐远去,不知何时已轻轻飘起的细雨和浓雾模糊了水泞的双眼。
茫茫浓雾中,一起的侍从急急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公子,王爷要公子马上回京,说有急事。”水泞清眉一皱,道:“父王没说有何事。”
侍从道:“送信的说,王爷吩咐了,公子回去就知道了。”
一路扬帆急行,刚到府门,水泞就见王府里张灯结彩,焕然一新,连门口的小厮也是一身新衣,喜气洋洋。
一见到水泞回来,小厮们不由笑着围上来,向着平日随和的水泞道:“公子大喜,给公子道喜。”
水泞愣了一下,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王兄要娶亲。”一提起王兄,忽觉得心里一疼,水泞不由转头四处看了一下,没见水溶的身影,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有些苦涩。
小厮们笑着道:“是公子要娶亲,王爷和王妃都在等着呢,公子快去看看吧,明天新娘子就要来了。”
走进内堂,水泞见北王爷和王妃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正堂里也是喜气洋洋。北王妃招了招手,道:“孩子,过来,明日就要做新郎官了,怎么不见你高兴呢。”
水泞把头一偏,道:“母妃,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不想娶亲。”北王爷脸色一沉,道:“放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你不娶也得娶,何况父王早已答应人家,如今不过是事出意外,才仓促成亲,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明日都得乖乖的给我把人娶进门。”
北太妃低声劝道:“泞儿,不要担心,听说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的,还一腹才华,只不过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让人疼惜,你父王和她父亲是至交,在他临终时答应,尽快娶进门,也好让她父亲放心,所以才这样匆忙,泞儿,放心吧,父王和母妃是不会委屈你的。”
水泞道:“那为什么不让王兄娶呢,即使娶亲也是王兄在前。”北太妃笑着嗔道:“傻孩子,你王兄得由皇上赐婚,娶什么人父王母妃也不能做主,听你父王说起来,母妃心里很喜欢这个姑娘,相信泞儿也一定满意的。”
眼前闪过那一抹轻灵飘逸的身影和一双如梦如幻的清眸,水泞把头一偏,坚定地道:“母妃,恕孩儿不孝,孩儿不想娶。”
北王爷怒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子,给我听着,明天你一定得给我把人娶进府,来人,把公子带到西院,没有本王的话,谁也不能见,若是有差错,拿你们示问。”
夜色暗淡了下来,水泞焦躁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外面忽然传来水琼小声的话:“二哥,王兄已经把人引开了,你快走吧。”
心内一喜,水泞披上一件长衣,轻身走了出来,对着水琼道:“三妹,谢谢你,二哥要走了。”水琼道:“二哥,你要去哪。”
水泞连想也没想,望着外面广阔的夜色,脱口而出:“姑苏。”
夜色中,水泞来到了渡口,但见空旷的江面上,稀稀落落的停泊着几艘渡船,其中一艘双桅渡船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引人瞩目。
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从里面缓缓的流出,在这静寂的江上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晚上不出渡,水泞急的在江边走来走去,再悠扬的琴声也提不起他丝毫的兴趣,只觉得心急如焚。
从不远处走过来两个谁家的丫鬟,边说边笑,依着渡口边石栏的水泞忽觉得有个声音似曾相识:“听说北静王府位居四府之首,姑娘方才还担心呢,说明日就出嫁了,王府侯门的也不知会不会受委屈,碰到的夫君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听说公子王孙多是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