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政局办好手续,高大浪接到女儿,直奔火车站,他决定当天即回浣海。
米粒虽然快十岁了,但他怕她一下子承受不了父母离婚这个事实,他想暂且不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女儿是他SH十年唯一的收获,他必须保护好她,所以他对她说:奶奶想她了,让他们一起回浣海过元宵节。
小米粒听说要回浣海,高兴的像考了满分似的,搂着高大浪的脖子,一个劲地亲他,喜悦地说:“好爸比,I love you!”
女儿越可爱,高大浪的心就越痛,但他知道,在女儿面前,他必须表现得够阳光,这个孩子非常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她都能觉察到,她曾问高大浪,妈妈为什么不一起去,高大浪只好说:“妈妈要上班,你和爸爸不是都在放寒假嘛!”
上了高铁,高大浪牵着小米粒的手找到座位,发现有个美女和他们同排,坐在靠通道的位子上,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一手翻看一本厚厚的书,见他们要进去,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将杯子盖好,拧上小桌板,很礼貌地起身让座。
高大浪不自觉地多看了她一眼,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就像XJ的哈密瓜,要多甜有多甜。高大浪本想让小米粒坐中间,可小米粒不干,非要坐窗口,高大浪无奈,只好在酒窝美女旁上坐下。
酒窝美女重新坐下后,拧下小桌板,将咖啡放在上面,然后,重新将书打开,刚翻开扉页,突然哎呀地叫了一声。她前排的乘客调整座位,将小桌板上的杯子打翻,满满一杯咖啡都泼在了她白色毛衣、牛仔裤和书上。
她一边掏纸巾擦,一边埋怨说:“怎么不说一声?全都弄脏了!”
本来这是件小事,她嘟嚷一句,对方说没看见,事情也就过去了,但前排坐着的是个戴墨镜抱小孩的少妇,她立马回头反驳道:“你自己不长眼睛,怎么还怪别人!”
“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的?”酒窝美女一听这话,脸气的通红。
“姐怎么说话还用你教!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处处都得让着你?”少妇回敬道。
酒窝美女一听,也不高兴了,大声诘问道:“你怎么还骂人?”
少妇说:“我骂人了吗?我有说一个脏字吗?”
“你…真不可理喻!还有你这种人!”
酒窝美女的本意是你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我不跟你这种人多罗嗦了,哪知道少妇一听这话,却不愿意了,她将怀里的小孩往座位上一放,立马回转身,厉声叱问:“我是哪种人?信不信我一巴掌把你呼到墙根里,抠都抠不出来!”
少妇得理不饶人,而且说起话来,连阴加损,明显欺负酒窝美女,不要说酒窝美女受不了,高大浪坐在那儿都听不下去了,他帮腔说道:“少说两句吧,出来混,都不容易!”
哪知道少妇一听,立马调转火力,向高大浪开了火:“你妹的,碍你什么事儿!”
高大浪回敬她说:“请你不要满嘴跑火车,人家不和你计较罢了。”
少妇却越说越起劲:“姐今天不信邪了,还怕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高大浪强压住怒火,说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高大浪刚说完这句话,一口唾沫就从少妇嘴里飞出来,砸在高大浪的右脸颊上。高大浪恶心地一把拭去,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让酒窝美女坐到他位子上,然后一脚跨出来,作为教授,他准备给这个泼妇上上课。
这时,乘务员闻迅匆匆赶了过来。在乘务员耐心劝说下,少妇情绪逐渐缓和下来,她气哼哼地抱起孩子,坐到座位上,不再吭声,酒窝美女悄悄递给高大浪一张面巾纸。
列车不知何时已驶出虹桥车站,高大浪坐在靠通道的位子上,盯着黑糊糊的窗外,无限感慨。今夜,就这样离开SH了,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逃!
一想起SH,他忽然一拍大腿,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坏了!”
从一上车就双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玩ipod的小米粒,听到高大浪一声喊,吓了一大跳,这才探过头来问:“爸比,怎么啦?”
酒窝美女也吃惊地看着他。
“今天,你干爸和你干妈要来SH,我竟然忘的一干二净!”
高大浪将手机从裤兜里摸出来,这才想起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慌忙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将挎包拿下来找充电器。然而,他将挎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充电器。肯定忘在家里了!而且是唐好的家里!
马子非把我咒死不可!高大浪叹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
算了,就让马子使劲骂吧,反正我也听不见。可是,忽又一想,不行,到浣海深更半夜的,公交没了,出租车估计两小时都轮不上,我高大浪流浪街头没关系,小米粒可不能跟我遭这个罪,得让马子安排车子来接站啊!
他向酒窝美女瞄了瞄,问:“你的手机…是苹果的吧?”
酒窝美女冰雪聪明:“嗯,你是要充电的吗?”
“实在不好意思,匆匆忙忙的,忘带充电器了。”
酒窝美女二话没说,将手里的书合上,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找出一根充电线,递给高大浪。高大浪瞄了一眼小桌板上的书,原来是一本《徐志摩诗集》。
他一边说谢谢,一边弯腰将充电线连上他的手机,插到座位底下的插座上。
“你喜欢诗?”高大浪没话找话地问道。
“谈不上喜欢,偶尔看看。”酒窝美女说。
“哦,我最喜欢那首《再别康桥》!”高大浪说道。
“是么?我也很喜欢这首诗!”酒窝美女说。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这首诗前四句,估计全中国人都会背,可是从第五句开始,会的人就不多了,高大浪似乎想特意卖弄一番,竟然一字不差地一口气将整首诗吟诵了一遍,令一旁的酒窝美女吃惊得张大嘴巴看着他,摸不清眼前这位大叔究竟什么来头!
其实,与其说高大浪是在卖弄,不如说他是触景生情!高大浪之离开SH,徐志摩之离开剑桥,虽然时间相隔将近一百年,可境况又是何等相似啊!高大浪吟到最后,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模糊住他的双眼。
酒窝美女本想夸他几句,一看高大浪这般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从手提包里又拽了张纸巾,递给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好奇地盯着他望。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这世上,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故事,或生离,或死别;或山盟,或海誓;或邂逅,或诀别!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据说人流泪以后容易犯困。高大浪吟完这首诗以后,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呼噜。
可怜的高大浪,他实在太累了!从昨天到今天,短短二十四个小时,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帝说要有房,他有了;上帝说要有车,他有了;上帝说要有娇妻,他有了;上帝说要有孩子,他有了;上帝说要有……他都有了。可是,现在,除了小米粒,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只因一声春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幸福都给震跑了。
迷迷糊糊中高大浪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赤*身*裸*体被人追赶,慌不择路的他,跳进一条大河里,众人像打落水狗似的,一齐往河里扔石头,他在水里拼命挣扎着,竭力地躲躲躲,最后还是非常不幸,他被一块石头击中,头上立刻冒出血来。
这时,小米粒在一旁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大喊:“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