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城市,就足够让我开心的。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我坐在电脑前,愣了半天没说出话。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四下静得出奇。半响之后,我默默地关掉电脑,拉开被子,坐到床上,兀自地对自己说“没事。”
是夏天,一点风也没有。是啊,在房间里哪来的风呢。
是夏天,什么虫鸣也没有。忘了,现在有虫子掉在我面前也不一定能叫出声来。
我重复了很多遍“没事没事,真的没事”,然后躺下来,眼泪终于还是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从眼角一点一点滑下来。又坐起来,给妈妈发了个信息,“我有点发烧了,刚吃了东西,吃了药,先睡了,你们回来不要叫我吃饭了,”这才又躺回床上。
隐约听见妈妈进来摸了摸我额头,我假装咿咛了一声,翻过身去。隐约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使了人生中最大的力气,参加十几年来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早就想好在那座城市那个学校的欢声笑语,彼时彼刻,都变成了一个人的搞笑。真是感觉天要塌了下来,把我埋了,呼吸不过来了。
那座城市也不尽然都是那么好,可是,它是我想了七百多个日子的地方。大概是从陈笙接到H大的通知书的那天起,我便想着我也要去的。往后种种,因为他也不全是因为他,那座城市那个学校变成了我的一个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猜想爸妈应该都已经睡了,我起床开了阳台门,坐在躺椅上。夏日的风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腻味,缠的人难受,哭的脱了力气,便放空地盯着天上,在高楼林立间并未看见什么好风光,只是兀自地盯着。
然后我起身,拿了手机,发给陈笙,“在么?”
“嗯。”
“在干嘛?”
半天没有回响,我又攥着手机发起呆来。我想,这些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写的青春的疼痛吧,想到这里,竟然扯了扯嘴角。自己真是没用,这么重大的一场考试,以为宏伟的梦想,不过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也是活该失败。
“在寝室看电影。”过了蛮久的,陈笙回复。
我又发了发呆,长舒一口气,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管摔成了怎样,路还是要走下去。陈笙从来都是泡在前面的人,我不需要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故意不写最后一道大题,还得拖着褴褛衣衫继续赶路。
“我看好电影应该很晚了,你先睡吧。”陈笙隔了一会儿又发过来。
“晚安。”
“嗯,晚安。”我自言自语,我又没在等你……你也没等我……也没问。
那大概是我失眠最严重的一晚,回到床上半梦半醒,想到过去熬夜的日子,想到那些站在体育场上高声喊高考加油的日子,想着考完那天丢了所有教科书的日子,一下子竟觉得喜悦,一下子又觉得难过的紧。连闹钟都是静音的,我想现在陈笙大概看完电影了吧,他大概睡了吧,他几点起呢,然而这些和我都没有关系了。以前自己认为有,其实是没有的,现在呢,将来呢,更不会有了。
但不论怎么难过,在夜里的自己怎样矫情,在白日里依然要活的有个人样。刘溪,大概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可能陈笙是刘溪的克星。
我耐着性子,仔细地寻找那座城市的学校,仔细地比较,然后填好志愿。所幸的是,虽然哭了一晚,但好歹成绩没有失常的过分。等通知书交到我手上的那天,我爸妈是高兴的,我是高兴的,所以我也得让陈笙高兴一下。
“阿笙,我考到X大了。”
“那好呀,下学期我带你在上海玩。”陈笙回答的很干脆。我知道,我不会死心的,没到最后,谁说的准呢。
回想起来到这座城市的这段经历,我还是有些触动,难过不难过也说不清,其实,也还好。在一座城呢。起码,现在证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低下头,把胶水小心翼翼地涂在布上,再把布贴支架上。忙活了下午两节课的时间,才做好那么一点点。想到要做完一整套模型房间,兴奋有余,放下东西伸了个懒腰。自从寝室知道我脱单之后,我做起这些来,大家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常常调侃,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看是贾可宜的信息,“刘溪,今天晚上是我们学院的活动,这是大三这届最后一次主持了,希望你能来。”
我犹豫了一下,总觉得最近老是凑在H大里,也担心陈笙不喜欢这样,而贾可宜这样的邀请摆明是要给我展示点什么,所以我回复“可宜学姐,我还是不去了,我们学院作业挺多的。”
“真不来?陈笙也在的。”可宜并没有就此放弃。
“嗯,不去了。祝你们活动顺利~”我回复,一副学生会小干事的良好态度。
“嗯,那好吧。”
我放下手机继续粘模型,正当我做的入神的时候,昕梓忽然把椅子挪出来,神秘兮兮地靠过来,“诶,溪啊,你知不知道H大,就周方弘他们院今晚有活动?”
“嗯,”我一边答应一边继续做手工。
“哎,那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啊,我听周方弘说那个什么贾可宜和陈笙都是主持人啊!”昕梓说。
“嗯,”我正粘到一个非常小的部件,恨不得把头埋进去粘,随便地应着。
“嗯什么嗯啊,你就放心这样放着贾可宜和陈笙一起呆着。贾可宜对你家陈笙的态度可是很明显,明显的啊!”昕梓说着就一副要冲出去打小三的节奏。
“哎,陈笙对谁都态度冷淡,没什么的,”我继续粘。
“哎呀,被你气死了,”昕梓咬了咬笔头,靠过来说,“周方弘叫我去看,你陪我。”
我抬起眼睛,这才知道刚才前面一堆义愤填膺的话都是废话,一脸“再见“的表情看着张昕梓。
“哎呀,别这么看我么,那什么,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张昕梓对手指装可怜。
“你!”我把那块部件贴好,放下胶水,伸了个懒腰,“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