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媚儿与太子之间的一旨婚约就像是一场闹剧,稍纵即逝。但外界对于郡王府风流韵事的流传却更甚了,齐家不是没有打压过,可是,这种事情往往就是,你越是反弹,人们便越是较真,且兴趣更浓。
皇帝晕厥,此等大事,又岂能隐瞒得住,不肖片刻,宫中人尽皆之。
正如此刻,皇帝的寝宫——养心殿内,聚集着嫔妃、皇子与公主。
而内殿,龙床旁却是被太医们围绕着,众太医神色凛然,面露惧意。
说来惭愧,他们这些人皆是医界佼佼者,可是,对于皇上的情况不仅是束手无策,更是连个病因都查找不到。
“何院首,皇上情况如何?”见众位太医人人面露难色,煜熠忍不住担忧的问。
而站在他身旁的煜睿和哲亲王同样一脸忧色,就连一向与他们不算亲近的煜阳也凑上前来。
“臣等无能,依脉象看来,皇上乃忧心过重,体力不支导至晕厥,但依微臣多年行医来看,皇上的身体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太子恕罪,臣等着实查不出头绪,或许,云王妃能看出端倪。”
太医院院首何平,在太医院任职几十载,这太医院的太医可以说大多数都是他的学生,若连他都查不出病因,那么相信其他太医也亦然。
不过,对于院首的为人,煜熠等人还是信得过的,否则,每当他们遇上难事时,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他了。
既然院首都这么说了,煜熠等人也只好耐心的等待着瑶儿前来了。
“煜云见过姨母,见过各位娘娘!”
“侄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儿媳见过母后、见过各位母妃!”
就在殿内陷入沉寂时,外殿响起了三道熟悉的声音。
闻声,煜睿率先出了内殿,见到那抹身材臃肿,多有不便的身影,便大步迎了上去。
“琪儿,你怎么也来了,你身子不便,理应留在府里休养,这宫中自有母后与你太子皇兄处理。”云若皇后见靖琪多有不便,心疼的同时也感到很是欣慰。
又看了眼脸色红润的瑶儿,终于展开了一抹浅笑。
别人或许不知,能从皇后娘娘脸上看到这抹笑容是多么的不易,但与她朝夕相处的茹贵妃却是知道这抹浅笑的可贵,哪怕它好似昙花一现。
有多久没见到过皇后脸上的笑容了?久到她都记不清日子了。
茹贵妃关注的是云若皇后,而云若皇后关注的却是慕家两姐妹。
这两个孩子,真不亏是慕家教出来的,品性敦厚,知冷知热,他们皇甫家能娶到这两个媳妇,真是前世修来的,思及此,她又想到了慕家仍云英未嫁的另两位小姐,心底盘算着。
“云王妃来了就太好了,皇上突然晕厥,太医们皆束手无策,恐怕这次要仰仗云王妃了。”
相较起瑶儿她们婆媳之间的互动,毓妃被排挤在外显得很是突兀,不过,毓妃那人向来不太在意他人的眼光,这样的人又怎会觉得自己无形之中被排挤了呢。
再说了,这些人没一个是她所在乎的,她现在心里惦记着的是皇上的龙体。
皇位尚未到手,皇上又怎能出事,之于皇上的龙体,相信没人比她更加了解,要知道,近几个月来,皇上可是都宿在毓秀宫。
此刻,她之所以如此的抬举慕靖瑶,那是因为,人都有一种心理,期盼越大,到最后若是不成,失望也就越大。
再者说了,太医院院首都指出此事非云王妃不可,那么,也就是说,若是万一事态有变,皇上未能救回,姓慕的是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姓慕的被牵连,那么哲亲王府又岂会无动于衷?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隐藏的真够深的,安份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也沉住气了。
是啊,也不怪她沉不住气,谁让太子之位已有主呢,若她再不争,难道还要等到皇甫煜熠羽翼丰满时再动手吗?
只是,她又怎会想到,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人比她更早着手准备,对煜熠来说,守护母后与弟妹是他的职责,而在皇家,想要好好的守护母后和弟妹,必须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行。
先且抛开皇宫不说,再说远在淮北‘天宁寺’的潇予与一诺,当她们随着了缘方丈走进云依所住的那间厢房时,站在门外,不知怎地,秦潇予有些迟疑,确切的说,是他心里莫名的冒出一丝怯意。
“少堡主,进去看看吧,秦夫人盼了少堡主和大小姐许久,她总是心里期盼着,却从不愿让人通知你们她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前几日老纳无意中发现她晕厥在院子里,想必也不会派人送信到将军府。”
了缘大师淡然的向他们解释着,为何他的书信会舍近求远的送去远在京都的将军府,而不是送往秦家堡。
其实,了缘大师未明说的是,秦家那错纵复杂的关系,还有秦堡主夫妇之间存在问题,他虽为出家人,但难免的还是会有所耳闻。
更何况,当初在他迟疑将信送往何处时,他有试探过秦夫人的态度,那个贤惠的女人虽什么也没说,但从她的神情,他还是猜测得到,她是想见她儿子的。
“多谢大师,让您费心了,只是晚辈想知道,家母身体不适这些日子,可有找大夫诊断过?我爹他……”听了了缘大师的话,秦潇予只觉一阵心酸不已,其实他心里是有疑问的,娘亲病重,若非了缘大师知晓派人送信于他,后果又将如何,菊儿呢?
“大夫倒是没少找,只是每位大夫都说无能为力,诊断的结果也都说秦夫人是伤了心脉,除了好好将养着,是无法根治的,至于秦堡主,夫人并不愿相见。”
别人家的家事,他人怎好非议,更何况,他做为出家人,更是应该尽量远离这种家庭的纷争。
对于秦夫人对秦堡主的拒之不见,秦堡主三番五次的上山想要探望秦夫人,甚至欲接其回府,他选择了沉默。
他总觉得,这种红尘俗事,人家自己处理就好,他又何必细说。
“叨扰大师了,今晚我们可能要借住一宿,给大师添麻烦了。”见秦潇予眼含悲凄,一诺赶紧开口回应到。
了缘大师就此别过,临走前告知,隔壁的厢房早已命人收拾妥当,可任他们居住。
手微抖,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泛黄的木门。
残阳西下,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铺洒整个房间,为这间清冷的厢房增添了几许温暖。
这间专为前来上香的香客准备的厢房虽简陋,但好歹设施齐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关键的是这里够宁静,这份宁静想必便是云依心里所向往的吧,否则,她又怎会在如此清苦的寺庙一住便是几月有余。
此时的屋子里空荡荡的,若不是放眼望去隐约觉得床上有人躺着的痕迹,想必一诺她们定会以为云依主仆皆不在屋内。
仿佛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秦潇予闷声不响的缓缓向那张床靠近,只是,他那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早已是蓄满氤氲。
沁儿留守在门外,而束畅早在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后,心下生疑,此刻已是不知去向。
一诺静悄悄的跟在秦潇予的身后,亦步亦趋。
床上,面容憔悴的妇人安静的躺着,身子隐藏在一床素花的棉被之下,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是,从她那憔悴的面容,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可以看出,她的情况很糟糕。
凌乱的发丝铺撒而下,那紧蹙着的秀眉足以证明她此刻睡得不太安稳,微弱的气息,令秦潇予几欲抓狂。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可言的妇人,他不敢去相信这个人便是他雍容绝代的娘亲。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又怎会想到,才几个月不见,他的娘亲却是变得如此凄惨,此时此刻,他悔,他恨。
他悔,后悔自己当初返京时未能强硬的将娘亲一并带走,而是依着她,让她孤孤单单的来到了这清苦的‘天宁寺’。
他恨,恨父亲的无情无义,不论他是否真的爱娘,娘也是与他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可他竟是眼睁睁的让她将自己逼成如斯田地,这一切,若不是他的不忠不义,又怎会有这么一天。
此刻的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完全不会思考,是以,深藏在心底的怨恨也在这一刹那全部涌上心头,心里的恨更甚了。
滔天的愤怒促使他毫不停留,转身便冲了出去。
“大哥,你回来!”见状,一诺情急之下唤住了他。
可此时早已失去理智的男人又岂是她一声便能唤得回的,男人脚步生风,继续往外走。
“是潇予和小诺吗?”一声气若游丝、充满了欣喜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哪怕这一声再微弱,却足以让秦潇予顿住了脚步。
泪,喷涌而出,但却不敢轻易的回头。
倒是一诺,在那微弱的声音响起时,本就站在床边的她便欣喜的唤了一声:“娘,您醒啦,感觉如何?我和大哥回来看您了。”